苏芷云的声音幽幽从厢房里传出,听不出任何异样。
此话一出,沈荠只觉背后发凉,这件事情算是彻底失算了。
她自以为做好了万全之策,先是借众官眷起势向王府施压,随后借着苏直向叶亭贞示威,即使中间出了些差错,但总归能救芷云于水火。
怎奈,苏芷云的一句宽慰之语将这一切付之一炬!
沈荠微微失神,看着那紧闭的门窗,心里不知怎地一股恶寒,又将目光转向同样错愕的苏直。
“既是如此,芷儿好好养病,为父得知芷儿安好也便安心了。”
姜还是老的辣,苏直将异样神色藏好,又握拳咳了两声,带了抹干笑转向负手而立的叶亭贞。
“看来是老臣多虑,届时回宫后也会向太后禀告,请太后不必挂怀。”
叶亭贞这厢浮起一层薄笑,抬手将苏直往外引去。
“既是一场误会,太傅不妨在本王这里喝些茶水再回宫罢?”
“王爷的茶茶香浓郁,是顶顶好的。”
沈荠看两人的脚一抬,上好的绢布掺了银线制成的鞋面在光下略显夺目,几乎刺痛了她的眼。
心里一跳,只觉千万不可就这么算了,若今日真的离开了王府,以后再想寻机会就难了。
蝉鸣渐渐隐去,方才起的凉风渗进沈荠单薄的衣裳里让人略显凉意,她掐住手心忍住那股子令人不适的感觉。
待身旁的苏家侍女先错她一步跟在叶亭贞与苏直身后时,沈荠脚步却迟疑起来,眼下的机会必须要抓住,好不容易让苏直起了疑心,万万不可前功尽弃。
幸好得老天眷顾,就在沈荠踯躅之际,有侍卫不远处一路疾步像是有要事禀报。
依着王府规矩森严,若任何下人言行无状或者大声喧哗都要依着叶亭贞定下的规矩,轻则杖责,重则斩首,因此有再要紧事也必须轻声,不可肆意妄为。
沈荠落在后面,小厮低声细语听不清楚。
只见叶亭贞闻言脊背一僵,略微失神。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沈荠心中微讶,一种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罢了,本王已经知晓。托人传信一封,务必将人医治好。”
说完这话,叶亭贞也无与人品茗喝茶兴致,便随口找了一理由将苏直打发出去。
“现下将近初秋,太傅不便再出来免得寒气侵体。只是本王有桩不大要紧的事情要与太傅知会一声,陛下年幼登基,性子难免浮躁。按照祖制,储君需有三师教导。沈严逆贼一死,变故迭生,太师之位空悬,陛下性子愈发孩子气,若无老师教导,只怕陛下会愈发意气用事……”
苏直甚少往后宫走动,不知靳奕与叶亭贞之间已是暗流涌动,听叶亭贞提起太师之位,心里不觉咯噔一下,胡须随着说话间一动一摇。
“所以王爷是想提拔一人为太师做陛下的老师?这不符合祖制啊,若是皇子找三师,是为着培养品行,以做储君之选,先太子便是如此,可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再寻太师,岂不是乱了祖制?”
说到激动处,他不免咳嗽两声,用手捂住胸口,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