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神色颇为复杂,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心底喘不过气来。
与白简的最后一面还是在集市里与郑钧起争执那日,虽说他只淡淡暼了一眼,却也觉深深的不可思议与惋惜。
他是对这个世道失望了吗?
还是另有隐情?
景安看着火苗舔舐着木门,烧出一大片黑色印记,随后被全部吞噬殆尽。
有人咬着牙将水浇在上面,“滋啦”一声冒出白烟,但随后火势更旺了,灼热的温度让人不禁怀疑这炎热的天气更是如火上浇油。
“别浇水了!不成了!”
有位老者颤巍巍的过来,摇摇头。
“怕是不成了,门是从里面锁上的,看来是存了必死之心。不过这附近的屋子都没什么人,等火小些再扑,这样不必殃及无辜。”
看来这人说话还是有些分量,嘈杂声渐渐小了些,只能听到火燃烧木料的声音。
望着如此肆虐的火势,一股股随风而来的热浪席卷了景安。
随同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一齐涌来。
不论是充斥着满目的火光,还是叶亭贞恶毒的诅咒,他感到一阵阵恶感。
常言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低头看着手腕处狰狞的烧疤,却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疼。
此时起了风,正好卷来纷飞的灰烬,众人纷纷退了几步。
景安沉浸在昔日变故中也随着人流走,此时有人“咳”了一声,将他拉到了巷角处。
季沉朝着火处看了两眼,看众人心思皆在救火上,并无察觉到这里不妥时,才启唇道“公子……”
景安回过神来,见季沉一身寻常装束并不惹眼,压低声音道,“你怎地过来了?”
房宅失火,并不归御史大人管。
季沉从袖中拿出封信递于景安,他垂眸,神色颇为复杂。
“这便是白简托我转交给公子的,昨日不知怎地他跪地拦住我的马车,我心下诧异,以为是遇到什么难处,本想将他带到茶楼叙话,没想到只给了封信。回到府上立马找人去查,现在才查到这个住址,可惜了……”
他回想起昨日情形,不觉胆战心惊。
那白简是怎么知道景安与他的关系匪浅,又是怎么笃定他会将信给景安?
景安很快就将信打开,字迹工整,只是寥寥数语,却足以让他五味杂陈。
季沉见景安翻阅完将信又小心翼翼折好放入袖中,还是问出了那个萦绕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公子,当日您……”
“是想问我如何死里逃生,是么?”
景安看着墙角上面阵阵白烟飘出,此时应该是众人在救火,热浪烘烤着这白墙都有些烫。
“从火海死里逃生,随后换了个皮活着罢了。”
他声音淡淡,本该是惊心动魄的遭遇在他口中就成了无关痛痒的一桩小事。
这让季沉心里不是滋味,他直到今日见这如此惨状才知原来葬身火场是这般难熬滋味。
当时景安又是怎么从火海中逃出还要躲避那人的追杀?
他甚至不敢想,景安那时候有多疼。
“我……微臣该死!”他声音凄楚。
景安拍拍他的肩,安抚道,“无妨,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白简在信上写的字来。
“总有一日,百姓和乐,自在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