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听到自己压抑的声音想起,刚刚的问题却始终没有答案。
“什么药?”
“给你治病的药。”
“傻子,这世上哪有什么能治好我的药?”
张湘月看着眼前的人,他站在她的窗前,有如初见。
他没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当着他的面,将那粒小小的药丸吃了下去。
张湘月沉疴已久,如果是芍茘在的话,确实有药能医,知春给她找的药,是难求的灵药谷雨,只能让她舒服一段时间,并不能根治。
治标不治本,反而可能会让她病得更重。
芍茘想起冰棺里的张湘月,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忆还在继续,少女吃了药,却没有放开知春的手。
知春的手指蜷了蜷,到底也没收回,只是隔着窗,抬眼看她,眼睛湿漉漉地陈述。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不喜欢。”
张湘月摇了摇头。
“那你呢?”
张湘月突然凑近他,近得他都能看清她的脸上的绒毛。
“你喜欢我吗?”
少女很直白地问他,他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了,眼里只有她的睫毛在闪来闪去。
他感觉她的睫毛好像活了,在他眼里闪,又在他心里闪,震得他的胸口好似成了一面鼓。
“……喜欢。”
他活了几百年,却头一次连这短短的两个字都说不利索。
“这样……”
少女把手收回去,拉下窗。
二人隔着窗,他的影子随着月光洒进来,跟她的身影重叠。
“好晚了,我要睡了。”
“嗯。”
知春没走,少女也没真正躺下,过了会,她声音浅浅地传出来。
“我也……喜欢知春。”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知春才转过身,步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院子。
芍茘留他近,看清了他后背上的伤口,应该是他去求药留下的,谷雨有妖兽镇守,他这一出,估计要养上很久才能好。
次日,张湘月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大早便去找了张老爷。
“爹爹,我不想嫁。”
“说什么胡话呢?”
张老爷看着眼前的女儿,有些不悦。
“嫁人之事岂是你说不嫁便能不嫁的吗?”
“可若是女儿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呢?”
“胡闹,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来的心仪之人?我看你是疯了!”
张老爷声音低了下去,张湘月却不想再理会他话里的警告,而是扭过头。
“心仪之人不出门,未必就见不到。”
“你什么意思?”
张湘月没回答他,只是说。
“反正我不嫁。”
“爹爹难道又要像不许我出门那样,逼我嫁出去吗?”
张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湘月:“我喜欢外面的世界,爹爹却不从让我出去,我喜欢动物,爹爹却把它们都杀了,用来警告我,现在我说我有心仪之人,爹爹也要罔顾我的意愿吗?”
张老爷气的胡子歪到一旁:“我都是为了你好。”
张湘月这次抬起头,直视了父亲的怒火。
“是,爹爹都是为了我好,可是爹爹可曾问过我,我想要什么?”
“你——”
“好啊,你居然顶撞我?”
张老爷气急,大手一挥。
“来人,把大小姐拉下去,关禁闭。”
“还有,这几个月跟大小姐走的近的家仆,全给我严查。”
这禁闭一关,就关了五六天,张老爷这次是真的动了狠,罚她在祠堂抄经。
而张老爷查遍了家仆,甚至连只苍蝇都没放过,却没见和张湘月走得近的。
于是有人同他说,或许是着了魔,所以张家便到处差人去找高人来驱魔除妖。
芍茘看着张家来来往往的驱魔师除妖师,大多都是故弄玄虚,但后面来了位除妖师,却是有真本事。
那除妖师去张湘月院子看了看,便发现了知春的气息,原本他能隐藏的,但那晚受伤留下的痕迹却太明显。
除妖师直言有妖,迷惑了大小姐。
张老爷深信不疑,花了笔大价钱,求除妖师帮忙捉妖。
这张家大小姐被关禁闭的动静闹得很大,邻里传来传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成了她爱上妖,违抗父命,绝食拒嫁,已死相逼。
知春听说了她被关的事,急急忙忙,连伤都没养好,便又去了张家。
张湘月的院子不同往日,已是夜半,却还是灯火通明,少女的身影被投射在纱窗上,知春甚至没多想,便翻墙进了院子。
院子里多了些黄符,在芍茘看来挺明显的,但知春的注意力全被那道身影吸引了,他只想知道她被关禁闭的时候有没有受苦。
于是他敲响了她的窗子。
里面的人站起身来,走近他。
窗子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粗糙的茧子磨着他的手腕,用力地将他往前扯。
——
那不是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