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哪里守得住这无休止的棍棒,更何况是一大把年纪的桂嬷嬷,眼见魏夫人救她无望,再打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桂嬷嬷连忙求饶,哑着嗓子哭喊:“我说我说,求大爷别打了!”
随即便把昨夜给魏璋亲卫下药迷晕,又将青宛绑去后山活埋之事一五一十交代了,魏璋知晓经过后,神色森冷如刀,当即拔剑而起,当着众人的面便朝着桂嬷嬷胸前直刺而去,当场飞溅了一地的鲜血。
其他仆婢猛然间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皆骇然失色,惊叫连连,有几个小丫鬟甚至当场吓晕了过去。
魏璋收了剑,只觉伤口处牵扯着,一阵隐隐作痛,登时额角都冒出了冷汗,可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立马便带着人去了后山树林里寻找青宛。
他本已心生绝望,以为青宛生生被活埋定是活不成了,不禁目眦欲裂,却不料到了那里后挖地三尺也没挖掘出青宛的尸首。
他怔怔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深坑,冷静下来,即刻道:“去把寺院给我全部搜寻一遍,就说魏家昨夜在寺里丢了东西,请所有僧人配合搜查!”
很快,寺里寺外就都被亲卫全部搜查了一遍,却皆未搜到青宛的身影,住持一脸茫然地带着全寺弟子聚在佛殿里与魏璋交涉。
“阿弥陀佛,不知大将军丢了何物,可否告知老衲,也好帮忙寻找。”
魏璋的目光在全体僧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将视线定在不空的指甲上,冷不丁问了一句:“不空师父的手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不空身体一僵,合十道:“阿弥陀佛,劳将军关心,贫僧在寺庙后院种了些草药,想是今早挖药时不慎弄伤的,无碍。”
魏璋神色冷峻,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住持:“今日寺里可有人外出?”
方丈不明所以,如实回道:“回将军的话,贫僧昨日得知石塘镇有水灾,心生怜悯,便派了一个寺里的僧人前往村里施粥布善去了。”
魏璋心里有了数,目光再次从不空脸上扫过,说道:“本将的东西已找到,今日临时有事要下山一趟,还剩一天的水陆道场还要劳烦住持继续做好。”
说罢,便带着人转身离去。
墨影墨刃二人得知消息,急忙从军营赶到普照寺,刚到山门口,就见魏璋阴沉着脸色要下山去寻人。
墨影和墨刃对视一眼,担心道:“爷,您受了伤,不宜颠簸,还是让属下们去寻二姑娘罢!”
魏璋一面走一面接过墨影手中的马鞭,“不必。”说罢,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手下扬鞭策马而去。
这厢,义净本要将青宛送至渡口,不曾想半道上马车轮子坏了,他立刻跳下车修理,青宛见四周荒无人烟,便也跟着下了车,站在一旁看着义净修理。
此时太阳开始向西偏斜,青宛等了好一会儿,见仍未修好,心中满是焦急。
魏璋今日醒来发现她不在,必会想尽办法寻来,在这耽搁的时间越久,她被寻到的可能性便越大。
正巧这时,有几辆马车经过,其中一辆车上坐着陆毓秋,她透过车窗向外看时认出了青宛,便赶紧叫马夫停下来。
陆毓秋被丫鬟扶下马车,上下打量了青宛一眼,讶道:“宛妹妹,你缘何作这副打扮?”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青宛特意让不空给她找来了一套粗布衣裳,一头如云乌发也被她利落束起,只用一根木簪草草固定,一眼望去,就是一副平民百姓打扮。
“说来话长。”青宛看着陆毓秋,犹豫着要不要寻她帮忙。
陆毓秋长了一张平易近人的脸,是个极温和的性子,之前的相处中,她是为数不多的对青宛释放过善意的人,只是自魏璋明确的拒绝与曹国公府结亲后,她便很少再来魏府,二人也已好几月未曾见过面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陆毓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宛妹妹,你发生什么事了?”
青宛抬头望了一眼逐渐西斜的太阳,又见陆毓秋此次出行带有丫鬟婆子六七个,小厮护卫十来个,马车三辆,细聊之下,得知她是刚从冀州姑妈府上小住了一段时日回来,后头两辆马车上的都是行李。
她稍做思索,便掩袖而泣:“秋姐姐,不瞒你说,我此次出行乃是为了逃命,因着家中嫡母容不得我,我不得已才要离开长安,此事还望姐姐替我保密,若之后碰到魏家之人,切勿暴露我的行踪。”
陆毓秋愣了一下,随即拉着她的手道:“我早听闻妹妹因着庶女身份在家中日子并不好过,却不想你嫡母不容你至此,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今日随行的下人我亦会交代他们守口如瓶。”
“谢谢姐姐。”青宛擦了泪,回握住她的手,又道:“妹妹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可否允我?”
陆毓秋道:“但说无妨。”
青宛道:“我这马车坏了,迟迟修不好,不知可否借姐姐马车一用?”
这时陆毓秋的贴身丫鬟在后面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陆毓秋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拍了拍青宛的手背:“自无不可,妹妹放心,我这就让马夫送你过去。”
话说魏璋带着墨影墨刃等人一路疾驰,追赶着青宛的行踪。魏璋伤还未好,每一次颠簸都扯动着伤口,但他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在盘问了城门守卫,知晓了义净的行踪后,便夹紧马腹,挥动缰绳,风驰电掣般向前路奔去。
他刚出城外不远,就碰到陆家的马车,陆毓秋主动掀开车帘叫住他:“魏大将军!”
魏璋听见声音,勒停了马,面色冷峻:“陆三姑娘?”
陆毓秋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下马车道:“将军这是急着往哪儿去?”
魏璋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试探道:“三姑娘一路上可有遇到什么熟人?”
陆毓秋走上前,抬头仰望着他:“将军是在寻宛妹妹吗?”她指了指远处一条路说道:“我看见她往那边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魏璋夹紧马肚,双眼紧紧盯着前方道路,扬起一路尘土飞驰而去。
话分两头,这厢,青宛与义净告别后,便上了陆家的马车,由陆家的马夫送去渡口。
车轮快速驶动着,青宛靠在车厢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摆,满心都是逃离后的忐忑和不安。
也不知此次她能否顺利逃走,从此自由。
魏璋呢?他不知醒来没有,身上的伤也不知如何了?
正胡思乱想间,后头骤然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哒哒之声,她的心猛地一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青宛如惊弓之鸟,慌乱地打开后车窗查看,就见夕阳下,魏璋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带着一众侍卫气势汹汹地追赶了上来。
四蹄奔腾,尘土飞扬,魏璋一路追赶,总算看到前方有一辆马车出没。他原本并不确定车上的人是否是她,只想追上去查看一番,却不想那车上的美人主动打开了后车窗,怔怔遥望着他。
四目相对之际,魏璋笑了笑。
只见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锁定了她。
而青宛已是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