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他们俩虽然一个不笑一个笑过头,但比起前面仨小的,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忽然后悔拍这张照片了。
太丑也太不合时宜。
我心里悄悄计划着再拍一张,或者我自己画一张。我这心里想着事,吃饭也心不在焉,还被二伯好一顿数落。
好在奇奇怪怪的人不止我一个,二伯上次吃饭从头沉默到尾,这次的话说都说不完,看着这一桌子木头人就来气,没吃几口就挥挥手走了。
我没敢动作,倒是林周锁追了上去。
见此情况,我也要跟着起身,却被欧珉义用眼神制止了。我张了张嘴,最后坐回去老实吃饭了。
吃了饭,因为今天“搬了家”的缘故,三个学生算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学。
大家被林周锁“押”去欧珉义家,准高一预习,准高二写作业,欧珉义去工作,林周锁则看起了书。
大约八点钟的时候,林周锁合上了书,轻轻拍拍乐鲤的肩膀,把他叫出去了。
乐鲤跟个被班主任单独约谈的中游不起眼学生一样,战战兢兢的,好像去见的不是人,是什么凶狠的猛兽。
等看不见两人的背影了,楼观岳赶紧凑过来跟我咬耳朵:“哥哥好像班主任啊,我说扬错,拍照片的时候你笑得太假了。”
楼观岳还好意思说。我没好气道:“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楼观岳赶紧捂住耳朵,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被他气笑了,拍了他一下,说:“快写吧,做完这些咱们就去睡觉了。”
“好吧。”楼观岳惆怅道,“我们要分道扬镳了,扬错啊,不要太……”想我。
我拿书扣到他脸上,硬生生让他把没说出口的字咽了回去。
我本以为出去的两人会一起回来,却不想是乐鲤先回来,隔了很久林周锁才进来。
乐鲤一回来就捧起手机,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很奇怪。
不是先前那种见鬼的奇怪,是比见鬼还要惊悚的奇怪。但我具体描述不出来,只知道他肯定跟林周锁聊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题。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觉得,乐鲤在给欧珉义发消息。
他看了一会手机,然后颓丧地拿起笔继续写作业了,再没有别的动作。
我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他,见他专心写作业,我也埋头刷题去了。
快九点了,林周锁才不紧不慢地进来。
进来时路过我,我还能闻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烟味。
原来林周锁也抽烟吗?这让我感到诧异。
我知道我很不了解林周锁,我所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这太少了,坦白说,我想看到更多。
我默默记下林周锁抽烟这一点,幻想着他抽烟的模样,手忽然就痒了起来。
我想画下来。
小时候被按头学画画时我有多么抗拒,现在我就有多么庆幸。
我正在脑海中构思着图画的框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我转头,看见林周锁站在我身边,正低头看着手机。
“好了,我们回去吧。”林周锁手指飞快地打了一串字,然后把手机塞进衣兜,同我说,“九点了,小楼和乐乐早点休息。”
乐鲤也收拾东西跟我们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先回去了,阿锁明天见!”
他动作非常麻利,把书和笔本一起划拉进背包,蹦跳着跑进黑夜,穿过了路灯明亮的冷光。
我看了看林周锁,虽然不清楚乐鲤和他说了什么,但我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了很多。
“走吧。”林周锁还能朝我温柔地笑,我就觉得一切都还没有脱离正轨。
我跟楼观岳道了再见,楼观岳一副牙疼的样子,我让他好好休息,楼观岳的表情变了几变,忽然把我拉过去,小小声说:“扬错,虽然我很喜欢哥哥,但我永远是你这边的!知道吧你?”
这话不可谓不暖心,这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我笑道:“当然。”
楼观岳算是放下了心,开心地和我挥手道别。
我们虽然是发小,但毕竟不是连体婴儿,不是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才会开心。像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本来就是出来玩,当然要尽兴才好。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开口,林周锁一直沉默,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走过路灯时,影子会被拉长,一动一静中,影子的合并像是我们靠在一起。
这让我发自内心高兴。
林周锁的房间还是我来睡,林周锁睡了原本给我准备的房间。
十点多,我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正打着那张大合照的草稿。
这张照片我很不满意,所以我要自己画一个会让我觉得满意的。
却不想林周锁敲响了我的房门,我停住笔,听见了他缓慢又清晰的声音。
夜很静,只有窗台下蟋蟀的奏鸣,林周锁的声音透过门缝,随着心跳声一同传入了我的耳朵。
他说:“扬错,能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