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林周锁跨上自行车歪歪扭扭骑出大门,我去关了门,回屋倒头就睡。
我一觉睡到下午一点,欧珉义没来打扰我,只是给我发微聊说他留了午饭,等我醒了饿了可以去他家吃。
我回他的消息,说我待会就去。
翻消息时翻到置顶的聊天框,我一下子僵住了。
我父亲说,成绩已经出来了,让我收拾收拾准备上网课,从明天开始。
我垮了一张脸,觉得心里钝钝的难受,好像有刀在割一样,还是手段高明的划花刀一样藕断丝连的疼。
我父亲总是这样跟我说话,小时候最甚,后来长大了,他退了一步以示对我的尊重,但话里话外还是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威严和命令。
他作为商人得有威严和威望,我都能理解。
只不过我有时也会想,是不是在他那里,我永远只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一个相对于他独立的人。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没什么意思,毕竟我都不能养活自己,但说真的,这种不被人当人看的滋味,还是蛮难受的。
但我父亲也没有错,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对我表示尊重,只是无法摒弃他作为父亲的威严,我无法接受,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不想上课。
我躺回床上,觉得头疼得厉害。
不过我很快就麻溜爬起来了,然后给楼观岳去了一个电话,准备跟我同在题海里傲游的发小发牢骚。
没想到楼观岳那边接得很快,还在我开口前就风风火火地嚷道:“扬错!我爸妈同意了,我过两天去找你吧!”
我:……?
“什么?”我觉得我听错了,脸都要扭曲了,我问,“楼观岳,你刚刚说什么?给我重复一遍??”
“嗨呀,扬错你多大年纪就耳背,你快说我能不能去啊!要是你同意了我现在就买票过去!”楼观岳兴奋地说,“我昨天就想给你打电话分享这个好消息了,不过我手机被我妈没收了,她嫌我太吵。这不你打电话,我就顺着声音找到手机了!”
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情绪的高涨,我心说你妈真是明智。
要不是跟我在打电话,他估计得一蹦三尺高。真是个小孩,这样就乐得不行。
我适时哼笑,以表达我的不屑和高明。
他还在反复问我他能不能来。
“这个……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我一下犯了难,想了想,只能先给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确实不清楚,毕竟这里是林周锁的家,我的饭都是他管的,再来个光吃不干的,我不保证林周锁还会欢迎。
他万一因为我擅自做主把楼观岳弄来了然后跟我生气呢?他万一生闷气跟我冷战呢?他那么敏感,都能看出来我生没生气,但我说实话完全看不出来,他在因为我生气而忐忑。
那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我大概是看不出他的具体情绪的。
人的忍耐都是有承受阈值的,超出临界点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林周锁能容忍我,可他还能容忍另一个与他无关的小子吗?
我不敢这么赌。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爸都同意了,他说让我去陪你们也不错,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没仔细听,光想着去找你之后怎么玩了!”
我尴尬地笑,心说你快别想了,这里可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玩。
“要不……”我很希望楼观岳来陪我,好歹我还能有人陪着,可是一想到林周锁又要多养一个小子,我就觉得我在给他找不痛快。
我咬咬牙狠狠心,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楼观岳那边吵闹的声音一愣,随即他用比刚刚的音量还要高几个分贝的音量大声说:“诶?诶诶诶!?
“扬错我警告你,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爸妈的,还得让楼雁来把我送过去,你知道我忍受楼雁来阴阳怪气忍了多久嘛!你爸妈也同意了的,不能这么赖!”
楼观岳义正言辞,尤其他说他忍了楼雁来的阴阳怪气,这让我头大,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楼雁来就是楼观岳的亲哥,这俩兄弟打得比我和楼观岳还厉害,从小打到大,兄弟俩的贱兮兮似乎是一脉相承的,但据我所知,楼叔叔和楼阿姨都不这样,所以我合理猜测,这哥俩可能基因突变了。
“行吧行吧。”我硬着头皮说,“我帮你问问我哥,他要是同意了你就来。”
楼观岳这才再度开心起来,一个劲儿说对。
“对嘛,这才像话。”
我都能想象出他点着头弯着眉眼一副单纯快乐的模样。
楼观岳是个很纯粹的人,纯粹的快乐,纯粹的厌恶,他的情绪鲜明又高昂,我和他在一起总会忍不住去笑,因为我也被他连带的快乐起来了。
他如果能来,那真的再好不过。
只是林周锁这一关……我实在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