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轩自信挥笔,好好一个“陆”字,耳与击各过各的,有的笔乱飞得仿佛离家出走。
白禾顿了顿,鼓励道:“初次习字多是如此,皇上再练练便好了。”
陆烬轩:“……你好像在哄我。”
“别的字暂可不管,皇上至少学会自己的名讳和‘照准’二字。司礼监批红便是在票拟上批这二字。”白禾晓之以理。
“行吧,我练。”
白禾勾了下唇角,露出可爱的小酒窝,“那皇上练字,我读书给你听。”
从军校毕业十来年了的陆元帅:“……嗯。”
白禾明明比陆烬轩小了十四岁,在帝国是刚刚成年的年纪,他督促元帅阁下学习的样子却颇有老师风采。用温温柔柔的语气说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话。
陆烬轩硬着头皮练字,耳旁是白禾悦耳的声音,但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听起来简直是折磨,要不是白禾的声音好听,简直堪比噪音污染。
还有这种软笔头的笔写字真难用,他以前只见过人画画用这种笔。
练字需平心静气,反复练几个字更磨性子,加上耳边有道声音在念叨听不懂的东西……陆烬轩暗暗叹气,耐着性子学了一个小时,忍不住提出要休息。
“好。”白禾没有犹豫就松口放人,“正好我再写些字,皇上多识几个。”
正要站起来的陆烬轩:“!”
小白好可怕!
陆烬轩捂了捂腹部,琢磨一会儿装伤口疼能不能逃课。
他都毕业这么多年,干到帝国军元帅了,为什么还要吃读书的苦?
有苦说不出的陆元帅溜出殿外晒太阳散步。
邓义一进寝宫就看见皇帝在院里遛弯,旁边只有几个宫人候立,而近日极得圣宠的白侍君不在场。
“奴婢给皇上请安。”邓义几步上前,禀道,“禀皇上,奴婢已将白侍君给的赏赐分发下去。”
陆烬轩回身看他,纠正说:“不是赏赐,是礼物。”邓义震撼地俯首:“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回头就去申明。侍君宽仁亲和,体恤宫人,奴婢代大家感激侍君,谢皇上恩恤。”
上位者对下赠物,是为赏赐。皇帝却强调这是“礼物”。上下尊卑,哪有上对下称礼的?邓义心知这礼物不是白侍君买的,白禾早于皇帝回宫半日,却直到皇帝夜归才吩咐此事,东西是谁买的还用想?
陆烬轩以白禾名义送礼,亲自替他收买人心。昨晚疏忽了皇帝说辞细节的邓义在震撼之下忍不住多嘴一句,之后才说到正事。
“皇上,奴婢请出宫,去镇抚司走一趟。”
陆烬轩立刻批准了。邓义立刻后他回到寝殿对白禾说:“小白,我觉得不能总是我麻烦你,一味接受你的帮助。这样吧,我带你去学习独立,生活自理。”
白禾:“?”
为了逃课陆烬轩居然带着白禾去内廷浣衣局。
陆烬轩:“一个独立自理的人应该学会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白禾望着浣衣局的宫人跪了一地,满脸惶恐地接驾,对陆烬轩的发言感到不可理喻。
陆烬轩一撩衣摆,当真搬凳子来坐下看宫人洗衣服。
在目睹宫人如何摔摔打打辛苦手动洗衣服后,陆烬轩自己沉默了。
白禾:“皇上?”
哪怕是军营也能用上洗衣机的陆烬轩瞧了瞧白禾的洗个细腿,“……先学做饭吧。衣服可以不洗,但人得吃饭。”
于是他们又去了御膳房。
即使在太空作战也有营养剂做补给的陆烬轩在看到烧柴的灶后:“……先学洗菜切菜吧。”
及至此时白禾已经转过弯来,当着御厨与宫人的面便问:“皇上是不想陪我读书故意如此吗?”
陆烬轩嘴硬:“独自一个人生活的能力不重要吗?朕觉得挺重要的,学这些很有用。”
白禾咬住下唇,手指下意识捻住自己袖口,教陆烬轩读书识字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他觉得他的心也在发寒、发冷。
他以前从未想过,原来一个人的热忱与好意被委婉拒绝竟比直接否定更令人难堪。
“是臣任性了。臣请告退。”白禾说完行了一礼扭头就走。
“小白!”
御膳房里众人就看着皇帝先把侍君气哭然后追上去轻声细语的哄。
这大概就是帝王宠爱吧,反正他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