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罪该万死,永不超生……您也应该见杂家一面,就见杂家一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挺直的脊梁越来越佝偻,到最后竟深埋进了地里,整个人趴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良久,久到护卫在寝殿里的侍卫都不由晃了神。他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伸手摸了摸脸,温热的触感似乎灼伤了他的灵魂,他眨了眨眼睛,舌头舔掉手上的水渍。
他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露出了个笑容,嘴越裂越开,都快扯到耳根上了。他阴森地扫过挡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转身一把握住守卫在他身后的太监的剑柄,随着一阵难听的金属声,他握着剑阴狠乖张道:
“定是你们这些奸臣蒙蔽了陛下,杂家要见陛下,挡杂家者死。”随着最后一声破口而出,他握着剑直朝殿内攻去。
原本护卫在他身后沉默不言的众太监,竟纷纷拔剑朝殿内杀去。
他要见秦云峥,他要陛下亲口说,谁也别想拦他。
宋知蕴的手死死握着佩戴在腰间的剑柄上,见陈公公终于持剑而上,缓缓舒了口气,总算上钩了,不枉费她与太傅谋划了许久。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她拔剑出鞘,顺势转了个剑花,剑上有流光掠过,透着凌厉的杀意。那双杏眼微眯,竟与她手里的剑交相辉映。
就连她脸上挂着的温和的笑容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冷意。
今日刚好用他来试试她在小世界里学的剑,为她练了多时的剑开刃,见血。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持剑杀敌,本以为她会紧张会犹豫,哪知她如今身上的血液格外的沸腾,疯狂叫嚣着,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站立在最高处。
“尔等奸佞小人,不思报效皇城,反行叛乱之事,实乃天地不容,人神共愤。陛下待尔等不薄,提拔重用,寄以厚望,却换来今日之背叛。何其痛彻心扉。”
“今日臣便替陛下诛杀叛臣阉贼,以正朝纲,即刻拿下,死活不论。”
长剑雪亮耀眼,黑夜中宛若夺了月华般,璀璨夺目。
她右手紧握剑柄,手臂肌肉紧绷,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轨迹,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下,直朝那阉贼的脖颈处划去。
不远处,太傅叶筝和丞相许岱提着两盏烛灯,静静望着寝殿处的动静,身后是一群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士兵。
许岱眯了眯眼,瞧着如今不相上下的局势,冷哼一声:“这陛下身边的御林军真是一群废物,连一群老弱的太监都打不过。”
而后瞧着与他并肩,面上并不着急的叶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饶有兴趣地手指在虚空点了点宋知蕴那矫健的身影。
轻声道:“太傅倒是心狠极了,就这么在远处望着,也不怕你看重的那小丫头此次平叛失败,死在这叛乱中。到时候你可就什么也没捞着了。”
叶筝冷冷地瞥了许岱一眼,眼神立刻回到了战场,冷声道:“本官相信自己的眼光。侍中郎定会平安平叛,立下大功。若她真的如此没本事,那死了便死了吧,本官会亲自为她收尸,也算全了那无缘的师徒情。”
嘴上虽是那般的残酷无情,眼神那是半刻没有离开那个身影。双手交叉紧紧放在腹前,额上似有细汗密布。
许岱嗤笑一声,揉了揉自己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脸颊,在叶筝耳边轻声讽刺道:“那你就别大晚上得把本官捞起来,还带了一大队士兵,此等行为在前朝与那阉贼有何区别,一样是谋逆造反。”
当然本朝作废。
叶筝看都没看许岱一眼,幽幽道:“若是不把你一同叫来见证的话,你就该着急了,现在就是你率兵除叛党,清君侧了。”
许岱难得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这么说好像也是哈,若是他此时得到消息,太傅叶筝和阉贼陈公公各率一兵在陛下寝殿外争执,那他只会又率一兵,强闯宫门,除掉的就不只是叛臣阉贼了,还有逆臣叶筝。
“本相说你呢,你转移话题扯到本相身上做什么?此言此行,不就是想在那小女娃有危险的时候率兵护住她的性命吗。”许岱面上挂不住,继续冷嘲道。
“本官只是在适度的时候保证我徒儿的安全,哪似你那般溺爱子嗣。”
许岱顿时被气得跳脚,吹胡子瞪眼道:“溺爱?你说本相溺爱?本相让我许家的麒麟子肃清内宅见血的时候,那小女官还在吃奶吧。”
言罢,头一甩顿时远离叶筝,气呼呼地待在远处,他怕被她那张嘴给气死。
渍,说又说不过我,还天天凑上来找骂,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