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边境的风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寒意,轻轻拂过城墙,在众人脸庞拂过。
虽然目前武威城一片太平和乐,百姓有了喘息之处,但众人深知,真正的危机还未来临,外族的十万精锐,边境士兵的羸弱娇奢,呼啸的风似乎都带来远处战场的硝烟气息。
长公主华筝端坐于主位,虽为那傀儡皇帝的胞妹,身上却不见丝毫羸弱之气,反而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她的目光在宋知蕴一行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了秦大洪与秦烛芮身上,黝黑的眼眸细细审视着他们。
顷刻后,她扬起了一抹笑,起身上前将诸人一一扶了起来。柔声道:“诸位不必多礼。”
言罢,她似是歉意地一笑,带着几分真诚,轻声道:“说来惭愧,早就久闻诸位义士的大名了,这本应该是本宫先去拜会诸位义士的,哪知事务繁忙,一时半会抽不出多少时间。”
“恰逢诸位义士进入了武威城,本宫收到消息后,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此向诸位义士赔个不是。此乃今日第一礼。”
她躬身认认真真地对着诸人行了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所言言重了。”秦大洪慌忙侧身避过华筝的动作。
华筝起身站直又拜了一下,铿锵道:“如今皇族式微,奸臣当道,为祸朝纲。又逢外族入侵,屠戮肆虐,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幸得诸位义士出手相助,得以保住性命。本宫替边境的百姓谢过各位,此乃今日第二礼。”
秦大洪丝毫不敢托大,忙做慌忙的模样摇了摇头,这可是短短数月内抢夺武威城军权的狠人,她客气一下他们当真了,应承了这就不懂事了。
他低垂着头恭敬行了一礼答道:“殿下所言言重了,我等身为百姓,自当以守土卫民为己任。如今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能为武威城乃至整个皇朝出一份力,乃是我等荣幸。殿下缪赞了。”
华筝噙着笑深深望着秦大洪,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低语道:“义士当受此礼。况且本宫不仅仅是代表自己,更是作为这皇朝的皇族子弟,代表整个皇朝,代表陛下,秦义士就莫要推辞了。”
秦大洪心中赫然波涛汹涌,但面上仍不动声色,红着脸半推半就受了华筝一礼,眼底最后一丝轻蔑和自得悄然无声消散了。
秦烛芮愣愣地站在一旁,眼神不断在两人面前转悠着,颇为不解两人那古怪却又莫名契合的氛围。
华筝见秦大洪受了她那一礼,眼中的笑意加深了,还偏过头对着满脸茫然的秦烛芮莞尔一笑,好单纯的小孩啊。
宋知蕴低垂着脑袋似背景板般站在一旁,心里感慨道:这趟果然没来错啊,见证了如此精彩的交锋。绝对不亏。不愧都是深懂人情世故的老狐狸,这一来一回就交锋了数次,暗藏玄机啊。
华筝先是赞叹了一下秦大洪那久闻的盛名。只是那秦大洪一介平民出身,做得最出名的事大抵就是带领百姓杀死朝廷命官,事情暴露后一不做二不休地造反,这样在他人眼里的反贼有什么盛名啊。
传到华筝耳里的指不定是什么谋逆之罪,而她专门说到她早就久闻秦大洪的大名,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早就注意到他很久了,甚至连他的生平事迹都调查地一清二楚。
先前武威城内巡逻的士兵也验证了这一点。光是一个照面就认识到了秦大洪和秦烛芮,怕是这两人的画像早在这武威城里传遍了。这秦大洪的底裤都被人给扒了。
而秦大洪回绝华筝那礼的话也很有意思。身为百姓,自当以守土卫民为己任,不必道谢。潜在意思就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皇朝的百姓,才不是为了效忠这高坐在上的皇族,不要自作多情了。
华筝则轻笑一下,借力打力顶了回去,顺便敲打了这秦大洪一下。
既然守护了这边境的百姓,她作为这皇族子弟代表陛下就合该向他道谢。他还把自己当做这皇朝子民的话就得受着,否则他想干什么?
守卫边境拉拢人心,树立声望自立为帝吗?这是当着她的面谋逆犯上吗?她皇族如今虽式微,但她既然掌管了这边境的军权,收拾他还是很容易的。
秦大洪不管什么打算在这种时候都必然不会跟她撕破脸,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得受了。
华筝静静站立在那,周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原来还蕴含着笑意的眼眸不知何时变成了深不可测的寒潭,透露着一股不容窒息的锐利。
她微微上前一步来到了秦大洪的面前,继续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一拜不起,秦大洪微抬的手直直停在虚空,流着冷汗却始终不敢碰向华筝,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间凝固了下来。
华筝头颅扬起,低垂的眼眸微抬,锐利的眼眸就直直锁定住了秦大洪,一字一顿道:
“外族大军即将入境攻城,武威城岌岌可危。义士既然一心为民,心系国家,那就不必在武威城外孤身奋战了。何不与本宫联手,共御外敌。本宫也是头一回掌兵,经验不足,还望义士多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