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照耀下的湖面泛起层层的亮金色,若星辉般点缀在他的发丝上,半衬在羊脂玉似的侧脸。
风柔软地吹进来,轻轻插入发间,又松松地顺下来,和缓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柔软。
明若寒不着声色地落远了眸,凝神在他身后的湖面上,“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的回应,宁泽殊也能因此,心底泛起层层名为雀跃的涟漪,“徐通判已经让人煮了姜汤,要喝些的。”
这种没话找话的意味实在很重,明若寒抿动薄唇,直接点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泽殊手指掐紧,不愧是明若寒,一眼就知道他来此并非为了这些。
喉头滚动一时,他紧张干涩地启唇,“其实……”即将对视的眼神在相接的前一刻仓皇逃开,他挪开眼继续道:“那日我并非有意的。”
没有听到紧接而来的回答,宁泽殊也不敢抬眼看他,兀自抓紧了下摆,一如那日酒醉死攥着明若寒的衣摆般执着,浅浅咬唇道:“我不知会和你穿得一样,我穿那件衣服只是、只是不想你讨厌我。还有今日的事我并不知情,非我故意所为。”
或许是已经破了口子,剩下的话就如漏掉的米一般匆匆流了出来,“我知我在你眼中很是不堪,但、但我并非你认为的那种人。”说到此处又觉不对,慌忙改口道:“不对,从前可能真的是,但如今、如今的我并非那样,我想给你一个好点的印象,让你对我改观。”
说了这许多,仍未听到任何反应,宁泽殊心绪越发紊乱,语无伦次道:“我可以帮你,不论是什么。”
“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最后一句真心到不能再真心的话,是被这过度压迫的气氛给逼出来的,喊出声的时候,宁泽殊自己都愣住了,他居然真的都说出口了。
愣了几秒,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回应,“说完了?”
三个字似一盆凉水泼面撒来,凉意浸润全身,透骨冰寒,宁泽殊牙关打颤,心凉哽塞道:“说……完了。”
接着只听到鞋底和地板间的踩踏声,咯吱咯吱,在难言尴尬的寂静中化作锐利的刀刃重重刺在心口。
宁泽殊抬起发麻的眼皮,跟随道道远去的脚步声,看到了明若寒堪称无情的背影。
一时丧气不已,唇角勉力噙着的笑再维持不住,刹那消失,化为长叹,“果然还是不行吗?”
宁泽殊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先看了眼面朝湖面的明若寒的背影,眼神中不受控地滑过失落。
下一刻徐英招呼的声音传来,“姜国公快来,姜汤的温度刚刚好,适合入口。”
目光所落处明若寒的身体未动,宁泽殊强露出个得体的笑,应道:“好。”
走过去时,强行忽略了坐在徐英身侧那人讨厌的脸,由他那里落来的眼神侵略性十足,凝在身上时,感觉像是被恶心的鼻涕粘住了般,引起浑身不适。
宁泽殊顶着不舒服坐下,端起姜汤喝了口,辛辣的味道直冲口腔,仅一瞬就红了眼,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不舒服的眼睛。
“现在可没人欺负你,你做这副样子是给谁看?”
裴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讨厌,阴阳怪气的语气听得宁泽殊郁气顿生,猛地放下碗,瞪着他道:“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去治治!”
徐英在裴寂开口的当下,就给了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然而还是没拦住,刚想着开口圆场,却猝不及防听到了这完全不符合宁泽殊身份的粗鲁之语。
“哈哈哈哈。”身为看客的徐英没丝毫顾及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润爽朗。
当事人裴寂则是直接呆住了。
宁泽殊本气呼呼的,说出这话纯属情绪上头,一听到笑声,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话。
霎时全身滚过热浪,耳朵尖也跟着红了,当即转眼去看前头站着的明若寒,长身玉立,霜白色挡住了明亮的阳光,仅留下个漠然的背影,不知他当下是何种表情。
不会对自己更厌恶了吧……
宁泽殊倍感懊恼,心觉这人简直就是自己天生的克星,痛悔下,端起姜汤猛灌而下。
被凶了的裴寂欲言又止,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侧脸掌印明显印着,衬得他局促而狼狈。
好一会儿,别扭道:“我只是以为你哭了而已,你这么大反应是做什么?”
宁泽殊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会在你面前哭,你别自作多情了。”
“你!”裴寂拍案而起,震翻了瓷碗。
“诶,消消火。”徐英拉住他,又转向宁泽殊,赔礼道:“国公莫怪,裴寂只是性子直,其实只是担心国公。”
“徐通判不必道歉,你又没错,何必替有错之人道歉。”
一番话说下来,火药味十足,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裴寂顿时炸了,“好好好!你现在就是看我不顺眼!”眼角余光瞥见在一侧仿佛事不关己般站着的人,立刻指着明若寒的背影怒道:“让明若寒给我滚下船!”
宁泽殊当仁不让,站起来怒声维护,“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扯到明大人身上做什么!”
“怎么?你心疼了?”裴寂冷嘲热讽,眼神充斥讥笑,“今日他就不该出现在这船上!”
“你—”
宁泽殊想用收到徐英请帖时的话来反驳,但还不等开口,一道声线沉冷,宛若海底坚冰的话音响起。
“我今日确实不该在这里。”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噤声,尤其宁泽殊,眉头紧蹙,视线不解,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明若寒转过身,眸光气定神闲地转过众人,辉阳暖不热他的冷面,他看向徐英,声线冷,但无处不彬彬有礼,“我该下船了,请徐通判处理此事。”
“等等!”宁泽殊完全忘了礼数,打断明若寒道:“你去哪儿?你不是也受徐英之邀才来的吗?”
明若寒分给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冷硬的两字彻底打碎了宁泽殊最后的幻想。
“没有。”
宁泽殊瞳孔一缩,猛看向今日的主人徐英,“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而来的请帖,意外落水,不请自来的人。
这些种种在脑海中打乱重组,眸光倒映中徐英的脸色微变了变,唇瓣轻动,想要收拾残局。
但宁泽殊没给他这个机会,眼神在两人身上轮转,气愤中隐含崩溃。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