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着急,江渚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治安部的目的,完全没有顾及曾泉嗡嗡作响的脑袋能不能承受住。
以往的时候,江渚一年顶多在三大鬼节的时候才亲自莅临治安部,其他与鬼案相关的需求便交给章辰走流程忙交涉,他从未像今年这样隔三差五就来找曾泉,如果不是他上次在众目睽睽下摊明他与凌景途的关系,治安部的鬼员八成就以为他们老大终于找到撬开江灵侦心门的钥匙,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光鬼”一条。
然而他们不知,曾泉这么多年还没捞到一个阴亲正是托江渚的福。
曾泉平时在治安部雷厉风行,但在动心的姑娘面前立刻就变成刚出窝的鹌鹑,所以早些年的时候,他为了避免尴尬,还让同样是“光鬼”的江渚替他把关过,只不过他和江渚站一起,那就不是光鬼青年中挑出他这么个能看的人,而是从能看的人里摘出他这么个不能看的鬼,所以自打那之后,他便坚定了鬼生目标,非得在他喜结良缘之前先把克他姻缘的江渚嫁出去。
可他没想到,他一个操碎心的“老父亲”竟然在外鬼看来是那啥想吃天鹅肉,而且这江天鹅还自己没事找事地过来扑棱翅膀,他要是搭理就是没骨气,他要是不搭理就是不识抬举。长此以往,不光治安部,其他部门都流传着他狂追江灵侦几十年的真爱鬼故事,如今别说姻缘,就是孽缘也没他的份。
所以现下看着面前这个只会给他添乱的大爷,曾泉敲了敲突突直跳的额头,压着火气怪责江渚:“你去门界干嘛?还嫌那里不够乱啊!这两日阴间戒严,治安部事儿多的都能堵了忘川河,你别吃饱了撑的过来给我添堵,否则当着你家里那位的面,我照样敢揍你。”
“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别问为什么了,你只管把我送出东域门界,到时候再帮我挡一挡冥法司的人……”
“等等等……”曾泉听到这句轻描淡写的狂妄设想,禁不住打断江渚,“你让我帮你挡冥法司的人?还想不把我牵扯进来?不是,你做梦呢?没病没傻的招惹冥法司干什么,难不成你……”
曾泉一顿,瞧了眼江渚身后,这才发现少了个人,随即疑惑地追问,“你一人去门界?家里那位呢?还在家里?那你直接回阳间不就行了,躲着冥法司干嘛,再说了,这冥法司由魂司直接调遣,你也直接为魂司办事,按理说,你比我在冥法司混得熟,除非……你不会背着魂司做了什么龌龊事了吧?……难道魂司突然让封锁四方门界是为了逮你?”
看着这对突然瞪大的鬼眼,江渚恨不得一拳头再给它换个浓艳的色调,可一想到他那辆鬼车即使开到东域门界也不一定能出去,他还是压了压急躁的火气,心平气和地说:“你帮我出去,今年除夕夜,我带着一家老小亲自去您坟头,烧纸祭祀。”
也许是因为亡魂对祭祀一事情有独钟,做了几十年鬼的曾泉也难免入乡随俗,他听到江渚要给他烧纸钱,立马缓和了神色,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说话靠谱?别骗我啊,小心遭雷劈。”
江渚兀自含笑:“不骗你……”
骗鬼呢!大爷我压根就没有一家老小,再说了,你睡觉的那墓地禁火,别说坟头,炕头都没法烧火。
曾泉没看出江渚狡黠的心思,呲了下大白牙便把自个儿的良心卖了:“成交。”
然而就在曾泉载着江渚和一只被蛋蛋收买的“乖巧”大耗子刚开出治安部时,鬼员一通电话便把曾泉炸到了副驾驶上,继而换了一个处事不惊的老司机。
江渚其实担忧过那“恶鬼”会除掉周霖,但没料到会是等他把这场鬼案摸透大概后再动手,这样看起来,那“鬼”似乎并不担心周霖会说出什么,而是唯恐他们查不出什么。
不过如今周霖已经被焚成灰烬,即使他们错过了有用的细节也无从下手,而江渚此时倒是没有纠结这场鬼案的细节,他只是奇怪周霖身上的符咒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上次我和凌景途离开后,除了你,又有谁接触过他?”
曾泉还没有平复好烧焦的心情,突然听到江渚这句话,一下子敏感过头地捕捉到江渚话里的疑虑,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江渚漫不经心地转了个弯:“没什么,周霖身上的符咒对鬼魂有影响,像你这样的也不例外,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入阴间之前被埋好的火种,要不然,为什么直到周霖魂灭,你们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曾泉缓了口气,胡乱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气急败坏地看着江渚:“你也说了那东西对鬼魂百害无一利,除了活人碰得,我们这里谁有这么大本事,你与其在这儿胡乱猜疑,倒不如回去问问你家里那个懂符咒的大活人。”
曾泉将“懂符咒”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江渚听到后忍不住沉下声音回应一句:“我会问他,但我信他。”
“呵,你凭什么保证他不是披着人皮的鬼?”曾泉气极反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魂司口谕吗?是,我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有嫌疑,不过目前与周霖接触过的活人只有你和他,这事要是闹到冥法司,你和他都得配合调查,你……”
“凭我大过节的可以舍弃一切去见他。”不等曾泉撒完气,江渚冷不防地冒出一句,接着来了个急刹车,面不改色地提醒说,“东域门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