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至一楼的楼梯不长,也没有遇到什么拦路的鬼怪。然而,等两人从二楼下来,江渚站在一楼的楼梯门前,神色却忽地变得凝重,迟迟不敢压下门把。
凌景途似是听到了一楼门厅的动静,他拍了下江渚肩膀,指了指继续往下的阶梯,小声说:“我们走下面。”
但是,地下一层弯弯绕绕不是那么好走的。他们从步行梯下去,还需从地下一层的楼道里转两个弯,开两次吱呀响的钢门才能来到停车场,期间会发生什么,不是他们能预料的,若是被一群噬魂鬼堵在狭窄的楼道里,还不如与一楼门厅的那些怪物搏斗一番。
江渚瞄了眼楼上,思量片刻说:“从这里下去我们不能直接去地下车库,我知道还有一条路,不过……也不好走。”
“路哪儿有好走的,猪兄无论走哪儿条路,我都跟着你。”
凌景途平时死不了,遇事也是一副“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洒脱模样,他对整栋楼的构造不熟,甚至对整个大千世界都不熟,所以他根本不管江渚会把他带去哪儿,就算把他卖了,他自诩也能从鬼窝里狗刨出来。
再说了,在他心里,他猪大兄弟还不是个鬼精的人。
“每层楼旁角有个废旧的货梯间,从货梯那边下去能直接看到停车场,进了停车场后再往右拐,就能看到出去的车道。”
这句话对于凌景途来说,有太多难懂的生词,但他还是凭着感觉,立马明白了江渚的意思。他们现在进不去一楼,便只有两条未知的活路,一条就是直接从这里下去,然后拐弯抹角的去地下车库,另一条路则是返回二楼,然后去货梯间,从那边再下去。
“我觉得这条路行。”
凌景途点点头,然后还拍了拍自己怀里的猫头,强迫江渚家的猫也跟着他支持他猪兄。
随后,凌景途抱好猫,握着手电筒跟在江渚后面,又蹑手蹑脚地爬回了二楼。二楼楼道也是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若是仔细一看,还能瞧见墙面上突然挂上的腐烂的墨绿汁肉。
“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就这模样,加百层滤镜也没人敢租。”江渚低声嘟哝一声,并嫌弃地看了看鞋底粘上的黏糊糊的东西。
凌景途瞧着四周脏兮兮的墙皮,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屁颠屁颠地凑到江渚身边,闲聊问:“猪兄,你为啥要住在这里?为啥要跟鬼抢地方住?你很穷吗?”
江渚浅浅一笑,打趣说:“是呀,我比穷鬼还穷,逢年过节也没有给我烧纸钱的,怎么?你要赚钱养我呀?”
“好!”凌景途颇实诚地应声,“等我赚了钱,全给猪兄。”
江渚脚步一顿,不由地回眸看了眼凌景途。在他听来,凌景途不过就是胡说白道的,毕竟他俩认识还不超五小时,凌景途如此信任他,或许只是因为这古装长发的大侠是个不谙世事的精神病患者罢了。
可是,就算凌疯子脑子再异于常人,这腿脚的速度也不应该比闪电还快吧?!
想到此处,江渚眼珠子一转悠,抬手划了下鼻端,忍不住多问了句:“你一人来这儿,不怕你父母,或者……老婆孩子担心你?”
“我没父母……”凌景途垂眸忧郁了刹那,然后饶有兴致地问,“老婆是啥?”
“老婆就是……是……”江渚一想自己也是个“光鬼”,俩光棍大晚上凑一起谈这个,未免太伤情了,于是江光鬼大手一挥,毫不在意来了句,“老婆不重要,反正你也没有!”
“哦……”凌景途随着江渚看破红尘的气魄点了点头,接着虚心求教地又问了一句,“那我怎么样才能有老婆?”
“你只要不当和尚,缘分一到,会有的。”江渚似是被问急了,他随口应完话,便抢凌景途一步往前逃着。
江渚答得言简意赅,但凌景途却肆意挖掘脑洞,从这句话里分析出了不少信息,而对于他来说,在意的信息也就一条,那就是“他猪大兄弟是个带着猫孩儿,没有老婆的孤家和尚”。
接收了这条信息后,凌景途也不知道自己傻乐啥,反正这浑身就像充满电一样,憋不住的嘚瑟,一根两指粗的擀面杖愣是让他玩出了金箍噜棒的感觉。直到江渚突然不打招呼的停下步子,凌景途才敛了一副悠哉相,难得谨慎起来。
货梯间就在边角处,但因长久停用,所以变成了每层住户堆积杂物的地方,就连里侧的步行梯入口也被淹没在杂物后。
江渚和凌景途走的小心但并不慢,借着手电筒将熄微弱的光,很快就能摸索到货梯间。但江渚之所以会停下,是因为靠近货梯间的有一住户,而这一住户的门是半掩的。
凌景途也看出了蹊跷,他随着江渚站在近门靠后的位置,缓缓举起了他的擀面杖。
然而就在这时,凌景途怀里的猫不知看到了什么,忽地从他怀里挣脱,猛地扑进了房内。而江渚一看,丝毫没有犹豫地追了进去。
随之而来的是砰的关门声,江渚惶然回头,等他发现打不开这房门,才惊觉他与凌景途被分开了。
而凌景途看到江渚进去的刹那,眼底眉梢忽地染上一抹鬼魅的邪气,他听着周围涌来的拖沓步子的声音,还有那种像被人扼住脖子的“咯咯”声或是“唶唶”声,便知那群噬魂鬼肯定嗅到了活人生气或者魂魄气息,现下正聚涌而来,想把他们活活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