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程池语气不善地开了口:“张律师,你大老远把人家叫过来就为了跟人叙旧?”
宁玉兮其实早就憋不住想问这么一句话了,碍于张律师话多,她一直不好意思打断,才跟他闲聊这么久。
张旗:“……”
合着他好心当作驴肝肺是吧!
他趁宁玉兮不注意,揶揄程池一眼,清了清嗓子,打着官腔;“哦,是这样的宁小姐……” 张律师又妙语连珠地把之前的话用另外一种语言组织方式很她说了一遍,并安慰她面对舆论压力不要太慌张。
宁玉兮听出说的话里其实没有多少值得细究的点,但是也不好直接表达出来。
“还有就是,别乱了阵脚,现在网上乌烟瘴气的言论太多,不要太过在意。”张律师说。
宁玉兮配合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池神色如常地开口道,他靠在椅背上,看向宁玉兮:“昨天接二连三的热搜话题不是空穴来风,大概率是对方打算利用舆论把这事定性,占领舆论高地,后期打完官司,结果如何反倒没那么重要……”
宁玉兮不解地打断道:“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输了官司,不还是一样被打成原型?”
张律师也道:“是啊,官司打赢才是硬道理嘛。”
程池说:“官司打赢自然是硬道理。不过,打赢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赢了。以绚烂之樱在网上的关注度来说,这次更可能打的舆论战。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信息时代,很多人摄取信息常常顾头不顾尾,一件事被大规模洗进网民的脑子里,你至少要花费十倍的精力,用更大的声音去改变他们认定的东西!舆论操纵在资本手中,他们不惧你,就是因为不论官司输赢,他们都比你掌握更多的舆论资本。”
程池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宁玉次能据此看到他平时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样子。
她盯着他看得有些失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失态了。
程池朝她偏了偏头,俊美无俦的脸无论哪个角度都颇为迷人,他轻声咳了一下。
宁玉兮立刻回神,尴尬得头皮发麻:“呃……那是不是说,我应该自己去找记者和媒体澄清那些谣言?”
“先不用着急。最近你最好不要接受任何来历不明的记者采访,否则很容易被他们套路,无限放大你的不当言论,用来炒作。”
张律师若有所思:“也对,作品爆火到现在爆出作者有问题,隔了好几个月,舆论对我们很不利。我们还是得用自己的媒体把嘉乐公司的谣言压下去才行。”
宁玉兮头皮发麻,难怪她没底气反驳程池话里的意思——她头脑简单,她不久之前的做法,已经印证了这句话。
她不安地吃了一口离她最近的鱼子酱,味同嚼蜡,想赶紧结束饭局,去把记者的事儿解决掉,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总比待在这儿如坐针毡强。要是让程池知道她已经愚蠢地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程池注意到她的异样,好像明白了什么,表情微妙地问道:“你不会已经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怪,甚至不似平常那样冷漠,跟他过去无数次对她说话的语气一样,是温和的。
宁玉兮有些错愕,抬起眼看向他,眼前人好像变成了十九岁的程池,面对十九岁的程池,她从来不会害怕干了蠢事会被他看不起。
她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回过神来,为挽回一点颜面,她滔滔不绝地把今天早上的经历跟他们解释了一道,表示自己对记者媒体之类的不甚了解,原意只是想为自己澄清。
她说这话时,眼睛没有离开程池,发现他眼睛里没有任何烦躁的情绪,反而认真又耐心,她才稍稍心安了些。
张律师幽默地插了句嘴:“没关系,等官司打赢,我们会找媒体配合把风向扭转,届时打得嘉乐公司满地找牙。”
“我有个朋友跟认识很多家媒体,我到时候会让她帮忙联系。”宁玉兮郑重其事地说,心里肉疼得紧,想到又得花一笔费用去解决一场无妄之灾,她就头疼得厉害。
“不用,我们有专门的媒体控制舆论。”程池说,“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不得不说,程池家的律师业务做得挺好,律师舆论一条龙服务,宁玉兮稍稍放宽了心。
菜还没上完,谈话就差不多结束了,张律师借口有事先一步退场了,宁玉兮刚吃了个半饱,看着满桌子的菜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但是单还没买,菜也没吃多少;不走,又显得很奇怪,程池还在这儿坐着呢。
她小心瞄了眼那个男人一眼,看他那架势,应该很快就走了吧。
张律师不在场,宁玉兮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她站起来,生硬道:“那个,我先去趟洗手间。”
程池迟疑片刻,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嗯”。
宁玉兮走到前台,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微笑道:“这位女士,十九号包厢是程总预订的VIP包厢,不用买单的哦。”
宁玉兮不确定地“啊”了一声,继而反应过来,应该是程池买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