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走到巷子拐弯处,旁边有一栋扎眼的老旧独栋房,总会在不经意间闯入人的眼帘,像只沉默的怪兽——宁玉兮习惯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它。
宁玉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蓦地定住脚步。
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竟是虚掩着,透出明显的缝隙。
反常得不像真实的画面。
她强行往前挪步时,不注意踩到一块光滑的冰雪,一个踉跄差点栽跟头。
旁边比她高半个脑袋的弟弟慌忙扶住她,嘴里却在嘲笑:“都那么大人了,走路还摔倒呢。”
宁玉兮觉得很没面子,拿起滑板就要开始滑。
前方的巷子直通大街,是离开和回家的必经之路,走过无数遍的巷子,盛满了她的童年和青春,她的二十多年。
宁玉兮像过去一样,一只脚踩踩滑板上,一只脚向地面借力,轻盈地飞出去。
洁白的背影像一只充满生命力的蝴蝶,轻柔的发丝随风飘扬,她微眯着眼,把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
宁展星刚要准备追赶。
只听前方“砰”的一声,惨叫传来……
*
医院里,宁玉兮右腿小腿上打了石膏,疼痛没那么强烈了,但消毒水的气味令她反胃,脸色煞白异常。
宁涛和唐兰英在里面听医生讲话,宁展星守在她旁边,哭红了眼圈。
他吓得不轻,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下去的。
当时她的膝盖磨破皮,鲜血直流,渗进白雪中,格外刺眼,右腿小腿骨折,疼得撕心裂肺。
她强颜欢笑地打趣弟弟:“哭这么伤心干嘛,你姐还没死呢!”
宁展星眉头一拧,责备道:“干嘛说这种晦气话,赶紧收回。”
她笑容可掬,抬眼对上宁涛冷厉的眼神,不确定是对她说这晦气话不满,还是对她刚回来就惹了一身麻烦事不满,可能都有。
宁玉兮讪讪地闭了闭嘴,生怕他责备。
见宁涛什么话都没说,她小声安慰还在流眼泪的第弟:“收回收回,行了吧。”
宁涛淡漠道:“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你弟懂事!”
唐兰英说:“行了行了,孩子都伤成这样了,少说几句吧。”
陈衍赶来医院时,一家人也正好出院。
他接过被父母搀扶着的宁玉兮,满眼心疼,搂住她的肩,将她罩在怀里。
“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他问。
宁玉兮笑了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安慰道:“没事儿,就是今天突然想去玩滑板了,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陈衍小心翼翼将她抱上车,为她系上安全带,随口道:“以后别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还好啦,玩滑板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咦?我手机呢?”宁玉兮这才想起来手机没了。
陈衍低头在车里给她寻找,找了半天没找到:“放家里了吧。”
“我记得我带出来了啊。展星,看见我手机没?”
“没有啊姐。”宁展星坐在另一辆车里回道,“会不会掉摔倒那地儿了,待会儿过去问问胡叔有没有看到。”
到家天已经很晚了。
这条巷子不好倒车,陈衍因为一会儿急着回去,就没把车开进去。
巷子口的小卖部还没打烊,老板探头望向停在路口的车,眼熟,走出来打招呼。
陈衍把大衣盖在宁玉兮身上,将她抱下车。宁玉兮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太费力。
陈衍深情地望着她,没忍住,低头准备吻上去。
老板胡叔突然冒出来:“小兮去医院回来了啊,没啥大事吧,下午吓死叔了都。你这手机好像摔坏了,你拿回去修修。”
小情侣都挺尴尬的。
宁玉兮想到下午那事,受伤是小丢人是大。
她滑着滑板冲出小巷时,坐在胡叔家小卖部门前的几个熟人看见她飞驰的身影,那叫一阵惊叹。
谁曾想,下一秒她就狠狠栽到地上了,吓得几个长辈连忙过去扶她,打电话的打电话,给她止血的止血,说教的说教……
宁玉兮又疼又难堪,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这会儿看见胡叔,有点不好意思:“胡叔,下午的事谢谢你了。”
胡叔乐呵道:“没事没事,你说你这大姑娘怎么还玩那么危险的东西。”
胡叔在长宁街也生活了十几年,当然也看到过宁玉兮少时放学回家,每天滑着滑板在长宁街、久巷里飞驰的画面。
他说:“现在可不比小时候了,玩那玩意儿风险大,稍不注意就伤筋动骨,以后小心着点,别这么皮了知道不。”
宁玉兮苦着脸:“知道了。”
两人从一辆豪车前走过。
宁玉兮余光扫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随着陈衍的步伐向前,她的目光没有时间停留,很快滑过去。
一阵寒风袭来,她浑身一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静谧的小巷传出小猫的叫声,一只小黑猫从他们面前溜过,跳进院墙。
宁玉兮出神地望向头顶,小黑猫跳进去的足迹,枝桠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