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姜雪城急需熟悉椒都情况的当地人协助,见她们如此识情识趣,自然心中高兴,虽少不了要跟因此跟宁王交涉,但还是那句话,他再被皇帝不喜也是皇帝亲生子,背靠左相,宁王奈何不了他。
至于说磋磨,姜雪城吃过左相给的苦头太多了,宁王最好是强力点,不然他完全可以当做听不见,不过宁王姨母是个外莽内秀的,左相刚刚干掉一都大郡守,宁王但凡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敢太针对他。
宁王一直在对自己族姐的大女儿飙杀气,她想当椒都一把手想好多年了,这次势必要把自己人推上大郡守的位置,就算推不上去,推个副手也行。
本来左相在这里她都要偃旗息鼓了,结果左相不参与,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这不就代表中枢不在意新任大郡守谁来当嘛。
赤杯赐予的良机,抓不住以后她也别叫宁王了,改封号傻王吧。
她本以为姜雪城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还不得三言两语就被她牵着走,她拿到椒都政事的主控权岂不轻轻松松?谁成想姜雪城年纪虽小,做事情自有他的一套主张。
她想往椒都安插宁王府的人,姜雪城就想往椒都安插左相的人。
宁王认为他无理取闹。
“雪城吾儿,妈妈没记错的话,正是左相叫你丢了继承权,变成了不得陛下关心的小小世女,何必这么卖力为左相做事。”
大震是围绕女人们依靠血缘形成的社会系统,同血亲的长辈若是自傲一点,或自恃亲近,都可以自称妈妈、阿妈或母亲,称呼小一辈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
只是宁王现在这么说,显然不是要跟他拉近关系,而是嘲讽居多。
宁王皮笑肉不笑开口,她觉得左相简直是给她这个后辈灌了迷魂汤,左相自己都不一定在乎这些事,偏姜雪城上赶着倒贴。
想到这儿宁王若有所思,庆世女跟左相住在一起似乎也是在她丢了继承权之后,难道说庆世女也有那些她国女人的受虐癖,讲究什么从“从一而终”“丈夫是天”的歪理?
宁王不由一阵恶寒,她打小爱好就跟大震主流风气不同,不喜欢孔武有力的高壮男子,偏偏喜欢那些嗲声嗲气、柔柔弱弱、干干净净会在她怀里哭着求姐姐疼疼他的小男儿,是个十足的多情浪荡的主儿,先宁王对此很头疼,把她扔到军队里磨砺了几年。
成功磨去了一身纨绔子弟的轻浮气,养出了一身兵痞气。
“姨母说笑了,孩儿忠于陛下、忠于大震,绝没有半点私情,更不能徇私枉法,任人唯亲!”
言下之意他这个人刚正不阿,不会因为宁王是他的姨母长辈就同意宁王在郊都安插人手。
姜雪城敛下眼眸,不卑不亢道,跟左相待的时间久了,他也学到了左相的厚脸皮,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也与日渐长。
宁王又不可能真的拿她拍在桌子上的那柄大刀砍死他。
“你是个好孩子,哪天左相这里待不下去了就来妈妈这里。”
又是数天的“两国谈判,自当雅量”,宁王虽然没有得到最好的结果,但但却是在椒都利益分配中分得了一杯羹,对此颇为满意,拎着弱鸡一样的陈玄离开。
临走之前,她若有所指地对姜雪城这般说道,姜雪城握着文书的手不由攥紧,脸也绷得很冷。
不知道宁王发现了什么,姜雪城确实存在私心推动了一项法令,但宁王对此什么意见也没有说。
过了宁王这一关还有左相那里的意见,如果左相卡住了他的提议,姜雪城也没有办法推进这项法令。
姜雪城不认为左相会粗心到忽略掉这一条,但他也确实想好了借口,但凡左相对他有一丝真心,但凡左相真的喜欢过他一丝半点,就算不通过这项法令也会给他留些面子,多少做些让步,就当看在他为左相在椒都官员的安排上尽心竭力的份上。
姜雪城没想过一次就能叫大震对男子长达数个王朝兴灭的严密束缚松开,但椒都已经是男子最自由的地方,能够读书识字,能够出门访友,能够自由恋爱,如果在这里他还不争取男子应有的权益,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或许是左相近段时间以来对他的宠爱和关照养大了他的胆子,也可能是日日在床榻上与左相亲密无间给他带来的抚慰,左相身上那种孤立在人事之外只会冷眼旁观事态的疏离感渐渐消失,姜雪城直到现在才感觉到他和左相之间原来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的仇恨。
有没有一种可能,左相是喜欢他的,他和左相也能像寻常爱侣那样幸福。
这不是不可能的,近些时候的左相一直很纵容偏爱他。
这种纵容亲昵叫姜雪城忍不住再乖巧一点,做左相的乖弟弟,不去想曾经那些“凭什么女人就要高高在上,男人就要被保护在精美华丽的宫殿里当个美丽强健的配子提供者?”的可笑想法。
反正他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是吗?
其他男人的死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们巴不得向女人摇尾求怜,渴望她们能多看他一眼。
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要这样躲躲藏藏,隐藏着自己的性别,靠着左相的庇护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