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面无表情,跟他随行的吴越子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我要去杀了他们!”
“我也去。”
有好几个已经拔出了佩剑,项羽伸手制止:“我们初来乍到,不可贸然行事。”
项羽给前来报信的仆役一人一枚金币,叹息道:“子羽与诸子弟寄人篱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诸公,实在惭愧。”
“公子何出此言!众人深慕武信君高义,项伯愚钝,熊心鄙薄,只有公子才是我等的主人和救星。”几位仆役拍着胸脯说道。
“子羽素来骄傲,为何对这班宵小一再隐忍?”桓楚不解。
“当年始皇帝游会稽,阿兄曾指祖龙说彼可取而代也,季父以此奇之。如今阿兄手握数万精兵,又有我等倾力辅佐,熊心项伯一干人等何足惧?”项庄也不解。
“我所求是天下,而非一城。我欲王天下,而非一姓。”项羽握住宝剑的剑柄,众人热血沸腾。
“要忍耐,在最恰当的时刻给敌人最深的一击。”项羽幽幽说道,众人默默记下。
黄昏,刘邦的客人来了。
“刘季。”
“卢绾。”
两人热情相拥,吕雉坐在堂后,隔着薄薄的帷幕看着两人。
“你我两家是近邻,我二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自幼一同长大,一同求学。想不到数年未见,境遇竟然是天差地别。”卢绾看着装饰华美的厅堂和衣饰整洁的奴仆,不禁感慨。
“如今你已经是大楚最尊贵的侯爷,而我仍旧是一介布衣。相书上说人各有命,此言果然。”卢绾感慨不已。
刘邦有意炫耀,忽然掀开帷幕,向卢绾说道:“这是我的妻子。”
吕雉心下一惊:这个蠢货怎么如此莽撞!然而在外人面前她并不便发作。
“呀!真是美若天仙!刘兄好本事!”卢绾竖了个大拇指。
“冲这句话,大哥请你喝酒!”刘邦拍了拍卢绾的肩膀,吩咐家丁备饭。
大块的牛羊肉和整坛的醇酒端了上来,卢绾和刘邦两人把几张案几并成一张,席地而坐,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吕雉安静地坐在后堂,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卢绾向她看了一眼,招呼道:“夫人可要共饮?”他态度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吕雉摆摆手,说道:“妾身不饮酒。”“唉,不用客气。”卢绾热情相邀。
“她有孕在身,不便饮酒。”刘邦解围。吕雉低声叹息,两个人都不正常。
“哦,那真是可喜可贺啊!来,大哥敬你一杯!”卢绾举起酒坛,“咕噜咕噜”往嘴里倒酒。
“夫人有孕,你带她下去休息。”刘邦抓住一个侍女,吩咐道,吕雉趁机溜走。
刘邦和卢绾两人大吃大喝,谈天说地,两人同日所生,分不清谁大谁小,此时醉的太厉害了,一会儿要认对方为大哥,一会儿又自称是对方的父亲。
“什么人啊,真是的!”吕雉坐在浴桶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怎么洗都能闻到身上的酒味。
“咣当”一声,门推开了。定睛一瞧是刘邦,她悬着的心忽然放下,幸而不是那个卢绾。
刘邦踏进房里,张口打了一个嗝,浓烈的酒气盖住了屋里的香薰,屋里站着的几个侍女纷纷掩面。“那个卢绾,我已经认他做了儿子,特地给夫人说一声。”刘邦说道。
“这等大事自然是要夫君亲自定夺,何必特地过来问我。”吕雉匆匆裹上浴袍,顾不得头发还在滴水。
一眼看见刘邦深一脚浅一脚地要往里间走,慌忙将他拽住。他身上酒气极重,真的放进去这卧室里的所有东西都得丢了。
“放开我,我要睡觉。”
“唉,万万不可。”吕雉将他往外又拽了拽。臭男人,才不要他睡自己的床。
“你拦着我作甚么?”刘邦面有不悦之色。
“客人难得到访,夫君怎么能把人家独自留下,于礼不合。”吕雉一面说着,一面将刘邦推出房门。
刘邦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回去和卢绾继续喝酒,聊天。
这个王八蛋,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借着酒劲把他过去的糗事一件件抖出来,刘邦几度气得想把他灭口。
眼见卢绾越说越离谱,刘邦吓得立刻支开仆役,亲自服侍他吃喝。
“二十年前在大梁,你那几个相好,嗝!”
“俱已改嫁。”
“十年前在外黄,有个张公,死活要把女儿嫁给你。”
“没有的事。”
“六年前在邯郸,有个姓傅的寡妇,怀了你的孩子。”
“你不要瞎说!”刘邦环顾四周,拿抹布塞住卢绾的嘴。
“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卢绾取出嘴里的抹布,打破沙锅问到底。
刘邦气得一拳打在他鼻子上,又踩了他两脚。
卢绾抱住刘邦的脚,两人齐齐倒地,困了也醉了,于是在地板上睡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