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征战十余日,刘邦非常挂念吕雉。他回到家,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推门一看,吕雉正伏在案前弹琴。
吕雉抬头看见刘邦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夫君,我新学了一首曲子,奏给你听。”刘邦捧起她的手,手指被琴弦磨破了好多处,指头上是深浅不一的印痕。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学琴,手都磨坏了。”刘邦嘴上虽然埋怨着,却很细心地给她上药、包扎。
“人家盼星星盼月亮等不到你,无聊嘛。”吕雉嘟着嘴,委屈巴巴的。“这又是什么表情?”刘邦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他见过的美艳妇人着实不少,神态如此灵动婉转的却如此一家。
“夫人学了什么曲子,说与为夫听听。”他把脸埋在夫人如云的发髻里,嗅着她发上和颈间的香气,战场上血腥气太重,唯有夫人的气息能够让他心安。
“幽兰。”
“哦,为夫恰巧也会,夫人可愿听为夫弹奏一曲?”
“洗耳恭听。”
刘邦正襟危坐,重新调音,弹奏了一曲。他极其擅长音律,为了不给夫人太大的压力,打消她的学习热情,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中规中矩地把《幽兰》弹了出来。
吕雉竖着两只手,笑靥如花。
“夫君弹得真好。”如果不是十根手指都包扎得严严实实,她一定会为他鼓掌叫好。
刘邦看着她的笑脸,一颗心都要融化了。把她抱在怀里,不住地轻吻爱抚。“妾身也是无比挂念夫君。”吕雉伏在刘邦怀里,初夏天气渐渐热了,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罗衫,浓密的长发用玉簪子高高盘起。
“哎,聚少离多。”刘邦长叹一声,内心升腾起无限酸楚。此时距他起义仅仅半年,两人朝夕相对的时光却恍若隔世。
吕雉伏在刘邦怀里低声啜泣,刘邦也在默默垂泪。过了明日,他必须启程。她想挽留他,却不能够。他的衣襟,她的发髻,点点沾湿都都是彼此的泪痕。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又缓缓下山,月亮东升又西落。前路漫漫,两人心中都明白,等待着他们的是一次又一次更长久的别离。
短暂的相逢并不能缓解相思之苦,反而为下一次的分离酝酿了更久的悲伤。
破晓时分,刘邦从榻上醒来。暗弱的晨光里吕雉的睡颜如梦似幻,他拾起她的一绺青丝,拂过自己的脸。她换了新的香膏,幽兰的气息一丝丝钻进他的鼻尖,余韵是夜息香的清凉。他一时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吕雉近来起得比以往更早,醒来时枕边空无一人。她只是有些许的失落,并不是一味沉浸在悲伤之中。
刘邦乘着船,带着数十船粮草物资,浩浩荡荡地向萧县出发。沛县在上游,泗水在下游,都是长江的支流,顺风而行,不过两天的路程。
“启禀侯爷,沛公带着一百船的物资过来了。”守门的家丁听到了消息,跌跌撞撞闯进来给项梁报信。
项梁正在为粮草发愁,听了这话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沛公现在何处?”
“快要进城了,岸上围了好多人,都是大船,吃水线有这么深。”
“吩咐下去:打开城门迎接沛公。”项梁整了整衣冠,小跑着出门。
“子羽也去。”项羽踢了木屐,换上靴子,尾随季父而行。
江边有一列长得望不见尽头的船队,最前面一条乌木大船上,着青袍站在船舷上的正是沛公。
“啊啊,沛公别来无恙。大人不告而别,教子羽思念得紧。”项羽恭敬地扶着刘邦的手,下了船。
“公子言重了,不过三五日未见。”刘邦淡然说道。
“诗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离开了三五日,在子羽看来如同十余年。”项羽陪笑,看在对方送了这么多物资的份上,他也该陪笑。刘邦只觉得一阵恶寒,不动声色地拂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