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邢松天终于是瘫倒在地,再无了哪怕一丝的反抗之力。
诚然,此事若是上报天听,莫说是他一人保不下性命就是全族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文书信件,再加上陆琛的死,都不用萧颦去费心罗织罪名,判下来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加上那些共同参与的将领皆以伏法,他便是想找个倒霉蛋给他顶罪都无有。
原本是想着她一纸诉状告上去,判下来也最多是个自大妄为听信谗言,他虽保不住性命但也不至于连累全家。
而今,除了萧颦给的这一条退路,似乎也没什么活路留给他了。
“想清楚了?到底是为我所用当我的狗,还是等回去了再把这些事情都报上去一起处理?”
萧颦冷漠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邢松天挣扎地跪伏起身,尽管不甘却仍是稽首向她道:
“臣,愿为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
“这才对嘛。”
萧颦终于满地地勾了勾唇角,理了理衣衫向后退了两步动作极慢地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上。
“你倒也用不着这般不甘,我如今身后站得是谁你也不是不清楚,大事既成,届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捏起桌上的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
邢松天没不动,只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似是在思虑些什么。
“你不必想这些有得没得,我的手段可远比你想得要多得多。”
萧颦识破道,动了动眼睛继续说:
“没记错得话,你家长子似乎跟我年岁差不多吧,说是不愿意习武便送去了嵩山院听学,但其实,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她俯下身去,将那手中的杯子滚去了邢松天的面前。
陶土捏就的茶杯坚硬又粗糙,顺着轨迹一路磕在了邢松天伏下去的额头前。
面容惊骇地抬头去看,只见萧颦笑颜如花,恰如冬雪里的一株红梅看似明艳娇媚,实则却深陷在万丈白雪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臣,不敢。”
邢松天又道,再次伏跪在萧颦面前。
而这次萧颦却是忽而冷了目光,看着他趴在自己面前的模样竟不由冷笑出声。
昔日,他不顾劝阻执意将陆琛派去檀城,又自大妄为落入瓦剌人的圈套,如今偏落得这番境地倒是学会跟人叩首伏低了。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去了的人终究回不来了。
“你听着,自此以后,你只能听命于我一人,若被我发现你背着我与旁人有何计较,就别怪我下手太黑。”
她最后警告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再未有一丝犹豫。
只留下那屋中之人仍然静默着,似是了无了生息,化作了一块顽石。
又是一月匆匆而逝,风雪犹如狂浪过境,彻底将那草原盖了个干净,远远望去银霜遍野,目下的白就好似天地颠覆了一般。
“殿下,如今瓦剌人已尽数迁入俞州,加之大雪封天,怕是不好再夺回来了。”
敦州的大营之中,一众将领聚集于此,看着面前的行军布防面色凝重。
“打不回来也要打,自己犯的错,还指望着别人给你擦屁股?”
萧颦冷哼道,伸手描绘着眼下各条行军路线懒得再与那群人掰扯。
将领闻言不再多说,只一味地回头目光看向立在次位的大帅邢松天。
不,应说就是个没了帅印的傀儡,自从前些日子被放出来后便再没在这合议之时开过口,只偶尔逢迎萧颦,被她指使着干些杂活而已。
“殿下。”
他忽而开口道,形容踌躇。
萧颦回眸瞧了一眼,眉角动了动却还是开口准许道:
“大帅有话讲便是了。”
“是。”
邢松天颔首说:
“诚如几位将领所言,臣也以为此时出兵恐怕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是吗?”
萧颦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一众面各异又故意顿了顿道:
“你们都是这么想,那瓦剌人恐怕也会这么觉得吧。”
她倏而浅笑出声,微眯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疯狂,看那窗外霜雪肆虐却也及不上她眼里的半分神采。
“既然这样,那此时不发,又待何日?瓦剌人久居草原,善功却不一定善受,倒不如赌这一把,一网打尽。”
‘嘭’
一声闷响在案台之上悄然炸开,犹如那新年伊始时的第一簇炮竹,声响不大却足够惊人。
目下将领面面相觑,只垂眸看着那翻到在侧的茶盏不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