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医院出结果的时间都会比告知患者的要快,但这样迅速还是让江屿有些猝不及防,他说:“你看看。”
杨君鸿的喉结轻轻滑动着,什么也没说,点进了那条消息里,页面刷新的那几秒,江屿觉得整个世界都暂停了。
结果出来之后,两个人同时看到,又同时从手机上抬头看对方。
“阴性,”杨君鸿说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低骂了一句,“终于他妈的放心了。”
江屿想哭又想笑,“我就知道一定没事的。”
顾不得旁边有人,他紧紧地抱住杨君鸿,松开之后笑着问他:“咖啡还喝吗?”
“不喝了,”杨君鸿拽着江屿的手就往回走,说道,“回家。”
“回家做什么?”江屿明知故问。
杨君鸿停下看他一眼,口型说了两个字。
江屿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晚了,霞光从纱帘透进来,旁边的床空着,杨君鸿不在。
他翻身从床上下来,双脚落在地板上,站起来的时候腿软,又差点跌回去。地板上散着他们脱下的衣服,还有好几团纸巾。
江屿回身望了一眼,床单更是皱巴巴的,惨不忍睹。
但他却笑了,眼角带着餍足,伸了个懒腰之后走了出去。
开门的动作很轻,江屿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客厅里静悄悄的,他看到杨君鸿背对着他站在客厅里,好像在摆弄什么东西,先是摆在茶几上看了看,过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不满意,又拿起来放到了电视柜上。
江屿没穿拖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悄悄走到杨君鸿背后,本想出声吓唬他,在看到电视柜上的那个东西时,举起到一半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杨君鸿这时终于发现了他,吓了一跳,脸上带着被抓包的慌乱,“你怎么醒了?”
江屿没答,绕过杨君鸿走到电视柜前,弯腰把那东西拿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有些不相信,离得近了终于确认了,那是一张相框,里面是他和杨君鸿的合照。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合照,确认了就是他和杨君鸿在南塘岛时拍的那一张照片。
江屿有些惊喜,还有些不知所措,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问杨君鸿:“你把这张照片洗出来了?”
杨君鸿没说话,他本来想给江屿一个惊喜,没想不等到他找个最佳位置摆好,江屿就自己出来了。
他视线下移落到江屿光着的脚上,立刻皱起眉,“你怎么不穿鞋?”
“过来,”杨君鸿说着拉过江屿,让江屿的脚踩在自己的拖鞋上,同时伸手搂住江屿的腰,带着几分甜蜜地抱怨,“这么大人了。”
江屿没跟他计较,他没功夫计较,全部心思都在照片上,举着照片问杨君鸿:“干嘛要洗出来?”
“想洗就洗了,需要理由吗?”杨君鸿霸道地说,“以后我还要拍更多照片,都洗出来,把家里各处都摆满,我走到哪儿都要看到你,你也要看到我。”
江屿没说话,感到一股暖流在心田流淌,照片拍完之后他还没怎么看过,如今细看,才发现很多忽略的细节。
比如他和杨君鸿靠在一起的肩膀,底下牵在一起的双手,他们同时看着镜头,他的笑容温和含蓄,而杨君鸿则要放肆热烈。
那位老先生拍照技术很高,把后面的整座灯塔也都框了进来。
看着看着,江屿突然咦一声,把照片拿近了问杨君鸿:“这是那只大雁吗?”
杨君鸿蹙眉同他一起端详,“好像还真是。”
那只灰色的大雁不知为何降落在了灯塔顶端,正弯曲修长的脖颈去啄自己一侧翅膀。
杨君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大雁屿,好名字。”
江屿抬头看着他笑。
杨君鸿把照片又搁回了柜子上。江屿耍赖不想穿拖鞋,还踩在他的脚上,腰被紧紧搂着,身体贴在一起轻轻晃动,好像在跳一支舞。
小鱼干跳上柜子,绕着相框转了个身,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好奇地看上面的两个人。
晚霞照进屋内,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江屿抬手环住杨君鸿的背,头靠在他的肩。
一切如此静谧美好,江屿忽然间产生落泪的冲动。
他侧头又去看那照片。
蔚蓝天空,铺天晚霞,白色灯塔,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还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以及大雁在头顶的悠远长鸣。
为了躲避寒流,鸿雁一路南飞,数千公里,终于抵达这座温暖的南方岛屿。就像杨君鸿兜兜转转,十载光阴,终于寻觅到了江屿这座江中的孤岛。
自此,让他降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