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泽彻底愣住了。
“什…什么?”
即墨瑾舟定定的看着温清泽,望见他眸中的自己,带这些试探缓缓道:“卫孤舟……”
温清泽听到了这三个字,耳鸣一阵,头痛欲裂。
即墨瑾舟慌了神,也不继续说了,连忙上前查看温清泽的情况,温清泽本来是两手捂着头,见即墨瑾舟靠近,下意识放下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即墨瑾舟的胳膊,手上青筋暴起。
“你继续说。”温清泽此刻的神志有些不大清明,头疼的很,耳边还出现了一阵耳鸣。
“你确定我还要说下去吗?”即墨瑾舟看着温清泽这痛苦模样,于心不忍,虚扶着他,有些犹豫不决。
“说!”温清泽强撑镇定,坚持道。
即墨瑾舟看着他这副样子,还是不忍心拒绝,只得继续道:“百徊曾将我拉入异世,里面有一座叫做福利院的房子,我在里面认识了一个人。”
温清泽的脑子里又出现了那短发风衣的少年。
此前,他一直隔雾看花。
此时,雾散了,遮掩的一切迷惘皆显露出来。
他拨云见日,终得解惑。
温清泽抬头定定的看着即墨瑾舟,陡然抱住了他,于是轮到了即墨瑾舟愣住。
“原来,还真是你啊。”
温清泽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竟然生出了些许庆幸与侥幸。
还好,还好是你,幸好是你。
骨骼间倏然传来阵阵刺痛,他疼得受不了,没忍住闷哼一声,手死死抓着即墨瑾舟的衣服不松,指尖都因用力而泛了白。
即墨瑾舟慌了神,慌乱的翻起了袖子,掏出来一个小瓷瓶。
“没用的。”百徊推开门,悠悠开口,拂尘雪白,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即墨瑾舟半抱着温清泽,闻声看了过去,眼中毫不掩饰那露出的请求。
温清泽只感觉自己都提不上力气,额头因痛楚而泌出汗珠,眼睛也睁不开,四肢疼得如同被人拆卸了一般。
百徊大步走来,看着因痛楚浑身颤抖的温清泽,他蹲下身,紧皱眉头,最后抬手,一掌劈在了温清泽的颈后。
即墨瑾舟看着一切,沉默不语。
“之前劝了你很久你死活不愿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叫你开了窍啊。”
百徊站起身,抱胸而立,虽说是很有调侃意味的话,百徊却很严肃,语气里毫无起伏。
“柳辞坤会想办法除掉他,他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说着,即墨瑾舟将温清泽抱起,放在榻上,但温清泽抓衣袍抓太用力了,即墨瑾舟只好俯身,动作轻缓的将外袍脱了下来,任由温清泽抱进怀中。
百徊扶了扶额,有些心虚道:“其实那天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即墨瑾舟连忙问道:“什么?”
百徊看了一眼他榻上虽然已经昏过去的温清泽,垂下眸。
温清泽紧紧抓着即墨瑾舟的外袍,脸上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唇也如纸一般又薄又白,身体更是因剧痛而微微发抖,显然,他还是在忍受因果罚。
“他所承受的因果罚与你的不同,不可以用药性压制,但是也并非没有法子可以他躲避因果罚。”百徊有些头疼。
“是什么?”即墨瑾舟追问道。
“现在有一个人可以救他,就在你的面前。”百徊从进来到现在,露出了第一个笑。
“你要做什么?”即墨瑾舟意识到不对,皱起眉。
百徊毫不在意似的,想在讲述一个简单平淡的小事:“一个老戏码而已,能救他就足矣。”
“那你呢?”即墨瑾舟猜到他想做什么。
卜尘客,真正的窥天者,却不得泄露天机,插手轮转百劫。
千百年才只可能出现那么一个,世间只会有一个卜尘客。
他们长生不老,但若插手更改天道原本的轨道,就会很快的衰老下去,最后尸骨无存,烟消云散,万劫不复。
“我泄露天机,触犯禁忌,异世相撞,在天道那里,我已十恶不赦,如今,与其等着天道的惩罚将我消磨殆尽,我还是愿意,救一救这俊俏的小公子。”
百徊走到温清泽榻边。
即墨瑾舟自知劝不过他,走到了一边。
“你决定好了?”他看着百徊。
百徊:“我此次回来,就是在等今夜。”
—心似已灰之物—
百徊说完,他放下拂尘,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在掌心划开,锋利的刀刃闪着银光,染上一线红。
他将匕首扔掉,转身,两指并拢,刚刚放下的拂尘飞到他身围,掌心漫出殷红的血。
百徊指尖一转,拂尘散开,雪白兽毛染上他的血。
他将远处的茶盏拿了过来,被染成血红色的毛顿时化作了齑粉,随着百徊指尖动作,跟随内力的操控落入盏内。
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百徊的嘴角滑下血,连忙被他抬手擦掉了,他将齑粉递给了即墨瑾舟,简洁明了。
“掺水,喂给他。”
—身如不系之舟—
即墨瑾舟接过了茶盏。
百徊笑着看着他,即墨瑾舟意识到了不对,只见百徊身边泛出稀碎的流光。
“即墨瑾舟,其实当年,将你送到异世,我也有私心。”百徊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变淡了,是消失的前状。
即墨瑾舟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百徊很久没有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才说了下去。
“长生不老和窥看天机,都是天道对卜尘客的惩罚,即墨瑾舟,你和小清泽,都不该是那个下场。”
百徊伸出手,扶上即墨瑾舟的头,但他的手已经开始消散,即墨瑾舟什么感觉也没有。
即墨瑾舟立在原地,他的眼里毫无波澜,却放下茶盏,朝百徊行了一礼。
“长这么大了啊…”
百徊笑着,语气带着感慨,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于即墨瑾舟他们来说,他可是个老长辈了。
“算起来,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啊。”
百徊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他亦然。
即墨瑾舟伸出手,却只碰到了稀碎的荧光,可不过一会儿,也散作了虚无。
愣了一会,思绪回笼。
即墨瑾舟这才意识到,他竟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