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墨屿摇了摇头,反驳:“历史从无谋逆者,不过是野心过盛,怒气过旺罢了,席将军当初也曾是先帝手中利刃,斩外敌,救百姓,若无南山之乱,他也将记于史书,受万人敬仰,而非只留一谋逆名。”
说罢,他端起茶。
温清泽:“可席将军当若真是一名好将军,他又怎会因为一句‘天意’起义?乱世纵横,最受苦的某过于百姓。”
严墨屿一愣,笑道:“温公子此言差矣。”
他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一丝微弱轻响。
严墨屿:“功在社稷却有谋反之罪,席将军或许是个好将军,但非一个好大臣。”
温清泽端起茶,抿了一口,没再说话。
前人所作所为,本就不在乎后人的评价,是与不是,于前人而言,或许并不重要,开始,他或许是想做个好将军,而后,他所想,不过一帝王位。
“想那席诉将军也曾少年为英雄…”严墨屿摇了摇头,叹气,看着很惋惜的样子。
温清泽似是看破他心中所想,犹豫开口:“严公子……”
严墨屿打断他的话:“在下知道温公子想说什么,在下并非敬仰席诉。”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严墨屿继续道:“在下自小于清玄山长大,十五年间从未入红尘,不过一日偶然,在书阁翻到了一本席诉将军传,里面记载了他少年时,起义时…在下为他的少年意气所动,自此也萌生下山的想法。”
说着,他看向温清泽的眼睛,看着温清泽眸中自己的倒影,道:“温公子,你说,若大兴再有谋反者,你会如何?”
温清泽一愣,心中骤然想起温志瑜,他心中生疑。
严墨屿是意有所指,还是无意提问。
罢了,无论哪种,都与他无关。
温清泽:“谋逆者,罪不容诛。”
严墨屿仰天大笑两声:“哈哈哈,世间谋逆者众多,却再无第二个席诉。”
没有第二个席诉,但会有第一个温志瑜。
温清泽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依旧风光霁月。
台下戏罢,又上了一场新戏。
盏中茶早已饮尽,两人间再无话语,严墨屿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戏。
温清泽虽然也是在看戏,却是有些心神不宁。
严墨屿今日前来与自己讲席诉将军,究竟是为何?
莫非他知晓温志瑜谋反之心?
还是来试探自己?
温清泽自嘲一笑。
若是来试探自己,那可当真是可笑了。
他自己于温志瑜而言,也不过是一颗派不上什么用场的棋子,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
“温公子。”严墨屿忽然开口。
温清泽回过神,却装作一副淡定模样:“严公子?”
严墨屿:“温公子,你可知在下今日为何与公子讲席诉将军?”
温清泽心中一惊,表面却还是强装镇定,摇了摇头:“不知。”
严墨屿看向他,笑道:“在下见温清泽骨骼清奇,有习武之才,若公子七年前未曾掉入冰窖,习武练剑,也该是和席诉将军一样,恣意少年郎。”
温清泽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却是骤然一痛,他只是淡淡道:“人算不如天算。”
严墨屿轻笑着摇了摇头。
温清泽:“对了严公子,那本席诉将军传是何人所写?”
严墨屿:“先太尉,董阙。”
温清泽:“哦。”
回府的路上,温清泽有些头疼,于是撑着脑袋,闭眼养神。
敬汀推的很慢,街上已没了多少人,稀稀疏疏的,晚霞染红半边天,夕阳光辉洒下,为街上渡上了一层金。
他刚刚听了自家少爷与严墨屿谈话的全部,看见自家少爷如此模样,他推着轮椅,难得没有说话,安静如鸡。
在他们身后的房屋,一个人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看着,随后离开。
温清泽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了眼身后。
什么都没有。
错觉?
温清泽想着。
温府,书房。
温志瑜坐在椅子上,威严十足:“你确定他是去了观雪茶楼,并且和姓严的那个道士坐着谈了许久?”
尘峰单膝跪在地上,两手行礼,十分恭敬:“属下亲眼所见。”
温志瑜:“谈的什么?”
尘峰身形一顿,手有些抖:“属下无用。”
温志瑜眼下一沉,看不出情绪,也没有责罚:“继续暗中看着他。”
“是。”话罢,尘峰松了口气,退出了书房。
王珞樰走了出来。
王珞樰:“老爷,妾刚刚查到木家有一位老婢女逃了出来,现在在观雪茶楼唱戏。”
温志瑜摆了摆手:“找个时间解决了吧。”
温清楚站在书房外,闻言眯了眯眼。
刚进府就看见温清亭。
温清泽感到十分晦气。
“兄长!”温清亭跑过来,作势要抱住他。
温清泽抬手,敬汀立刻会意,几尺之外伸手拦住了温清亭。
“三小姐,少爷现在需要回房休息。”他语气平静,没有平时说话时的散漫情绪。
温清亭愣了愣,看了眼他,然后看向了温清泽。
对方只是回应了一个温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