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切得很整齐,我记得你爷爷就在那边坐着,估摸着今日回去就要让你切萝卜了。”
郑老爷子的孙子在调味上颇有些天赋,但始终不愿意沉下心去练刀工,郑老爷子一有空了便会盯着他去切萝卜。
“可饶了我吧,人各有所长,她这酸甜口的味道肯定不如我做的火爆酸菜鱼。”
他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这可不好说,我刚去打听了一圈,这姑娘家里似乎是卖包子的。”
“包子?”
“靠着味道,她家包子如今在东市卖得比那几家老字号还好。”
“你听谁说的?就这么一会儿你就弄清楚这么个名不见经传、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丫头了?”
“旁边那几个老饕咯。”
周围的熙熙攘攘丝毫不能影响苏禾安。
她端着松鼠鳜鱼,目光直直看着不远处的冯院长和几位做评审的名厨。
她丝毫不在意周围因她而起的喧闹的交谈声,目不斜视,径直稳稳走着。
那醉仙楼的厨子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态。
醉仙楼是容家的酒肆,他家祖上是做御厨的,却因为在宫里卷入了阴私事情被贬西南,几代人靠着手艺,总算是让容家重新立了起来。这位容盼更是容家寄予厚望的少年天才。
他今年不过舞象之年,却靠着几道拿手菜在中江县声名鹊起。
与凭借调味出彩的郑家小少爷不同,容盼最强的,恰好就是刀工。
他今日也切了许多丝,在这小女孩出现之前,周围的人都在说,不愧是容家最有天资的后辈,不愧是御厨容家的后人,不愧……
可如今呢?
这些人都去看那个端着一盘造型奇特的炸鱼肉的少女了!
根本无人在意他手下切出的又细又整齐的芋头丝。
他反复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少女无非是赢在做的这个菜无人见过,她自己也是初出茅庐有新鲜感罢了,那样的鱼肉,他也是能切出来的。
不就是花刀吗。
想着想着,容盼居然对着手里的芋头改起了奇奇怪怪的花刀,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芋头已经不成样子了。
该死!
他将芋头扔到菜板上,似乎是不解气,又用砍刀狠狠剁了几下。
苏禾安可不知道这边有人因为她的出现心绪大乱。
她稳稳当当走到冯院长面前的时候,冯院长刚尝完了一道油腻得不行的红烧肉,这突然间看到苏禾安手里造型吸睛、酸甜诱人的鳜鱼,面容清癯、一脸严肃的冯院长眼睛亮了亮。
到底是在人前,冯院长面上不显,微微招手示意苏禾安把松鼠鳜鱼端上去。
刚出锅不久,这鱼肉外壳的糊还是脆生生的,里面的鱼肉却又很是细嫩,酥脆与鲜嫩的交织为这道菜的口感增添了不少层次。
不知她是如何处理的,这鱼肉没有丝毫土腥味,那来自梅子的酸涩味更是压住了尝过先前那盆肥腻的红烧肉之后的反胃与恶心之感。
试菜又不是正经用食,而且今日第一轮来的厨子有将近百人,冯院长和众位评审多是尝上一筷子便换下一道菜;最多的便是先前郑公子做的泡菜鱼,酸辣开胃,有个评审吃了好几口。
而这松鼠鳜鱼,酸甜交织,在西南之地分明更像是点心的调味,却在加上恰到好处的咸香之后,让冯院长这个久居江南的读书人有了让小厮端一碗饭上来的冲动。
恰好,后面的那个厨子居然就是准备的绿豆箜饭。
他家世代就是做箜饭的,勉强能混个日子,今日能来这厨艺大会也是运气好,有个归乡奔丧的贵妇人一路奔波,饿极了便来了他家吃箜饭。
那贵妇人久不居巴蜀之地,吃着这软糯的箜饭,想起了自己刚去的母亲,悲喜交加之下,竟是直接给了他一张厨艺大会最低等的请帖。
他这次来也没想过要拿什么名次,想着能让人知道东市有家卖箜饭的铺子便够了。
他次子明年要娶妻了,他想再多攒些钱。
结果谁想到,他今年似乎是行大运了,居然正好跟在苏小娘子的后面做好了箜饭。
作为一个在东市做吃食生意的厨子,他比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苏小娘子的手艺。
她做的东西可不会中看不中用。
这不过十来日,东市可是多了不少包子铺,可他们既不比苏小娘子家的包子规整漂亮,又不如苏小娘子家的包子有独特的辛辣酱香。
那些铺子也就赢一个价钱便宜罢了。
看着冯院长示意他把饭端上去那瞬间,箜饭铺子的老板只有一个想法,若是以后东市有人欺压苏小娘子,他定要帮上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