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辛抬脚就往前走,还没跨过门槛就被人拦住。
“马匹自有宫人看管,请参小姐卸刀。”
那人向后吆喝一声,参辛不等宫人动手,抽出兵器放在一旁的案子上。
参辛跟在身后,众人一路无话。
路过梅园,宫道旁的红梅开的正艳,参辛正抬眼去看,就看到一位盛装的丽人。梅影灼灼,姿态端庄大方。
身旁的公公哈腰去迎,低声问好:“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宋瑾禾驻足不前,让宫人扶着。她生得端庄,又被皇后养在身边,举手投足间都流出贵气,虽说是位公主,却也是和皇子一样的待遇,学堂师父一个没落下,两位皇子有的,她也是只多不少。
“好不容易今儿雪停了,本宫出来走走。”
“公主殿下。”参辛垂首请安。
宋瑾禾走到她跟前,扶她起来。两人相视而笑:“多年未见,怎得生疏了。”
参辛抬手给她看茧子,说:“日夜赶马,今日一到便进宫来了。”
宋瑾禾面上心疼,说:“都说梅花上的雪水泡茶好喝,有空常来坐坐,我泡给你尝尝。”
二人寒暄半晌,等到公公来催,才分开来,参辛站在一旁目送宋瑾禾走远。
俩人是幼时玩伴,自参家奉旨镇守落霞关,已经十年之久未见了。
公公在旁敲侧击的询问:“参小姐怎会与公主相熟?”
参辛没有心思回答,四两拨千斤的回过去,“大概是有缘吧。”
公公见问不出什么,只得闭嘴。
“参家小女可到了?”
敬宜帝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烫金文龙大氅垂在地上,瘦可见骨的双手摸索着珠子。他幼时冬日里落水,自那以后一到冬天就体弱多病。
身旁候着的公公,答道:“今儿晌午就让禁军左营的葛统领去迎,这会是该到了。”
“十年了吧。”敬宜帝摸索着珠子,“当初走的时候还是个娃娃。”
公公没有说话,敬宜帝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外边通报参辛到了。
“进来吧。”敬宜帝端坐在椅子上,放下珠子说:“快进来让朕瞧瞧。”
外面的公公轻手轻脚掀起帘子,屋里的药味往外跑,参辛带一身寒气跨进门来,跪在地上给敬宜帝磕头问安。
敬宜帝含笑:“你跨门进来颇有参将军的风范,这次沧州之困还是你带兵击退蛮敌。”
参辛温声回话:“皇上抬爱了,我不过是带兵前往,还是皇上龙恩浩荡,佑大晋子民平安。”
沧州之战刚打完,皇上的圣旨便到了跟前,可真是算准了时候。参辛不敢在这是提父亲的事,只能先闭口不提。
敬宜帝听这话心里高兴,又说:“你虽是个女娃娃却也是威武霸气,立马横枪,征战沙场不在话下,是大晋不可缺的将才。”
参辛抬起头来,说:“幸得皇上赏识,为国效力是参家的荣幸。”
敬宜帝顿了顿,笑道:“你击退蛮敌,夺回雍州三城有功,你父兄不在,那朕就一并赏在你身上。你自小离开聿都,前往边陲重地,难免无趣。参家的宅子就在朕边上,如今朕想要你带参家回聿都,你可愿意?”
参辛语气染上笑意,答道:“皇上赏赐,自是百般欢喜。我家只有祖母一人,现在寒冬暴雪,路上多有不便。”
敬宜帝眼里含笑,手指虚点着参辛,对身旁的公公说:“你看这参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如此孝顺。”
公公也在一旁和着,殿前一片欢喜轻松的气氛,敬宜帝留参辛用膳,退下时又提了一句,“你先住在参家的宅子吧,十年没回来,还记得路吧?”
参辛说:“还记得的。”
敬宜帝笑着靠着椅子上,有些乏了,摆手让她退下。
晚些时候,参辛打马到了参宅门前,天空上难得出现几个星星。积雪软膏附檐上,明星熠熠缀空中。皇宫里的光漏几缕射到地上,在她脚下切出一条分明的阴阳线。
她重伤未愈,在落寞的火光中更显消瘦。十年前的一切恍若梦魇,被牢牢地关在门后,今夜明星高挂,这里的一切都是一片亮堂,变得有迹可循。
参辛扶着柱子走上台阶,往日的朱红大门被灰尘所覆。她推门进去,那大门轰然而动,发出的声音沉闷老旧,全然不见当年主人家的风光。
参辛拿出火折子,沿着外廊走了一圈,院子无人打扫,积雪下的枯草拼命露出头来,在风里飘。厢房门窗积满灰尘,有的还烂几个洞,在寒冬里颤着,风一吹便会倒地。走完一圈,站在堂前。
木门破旧,嘎吱作响。门内的桌子上积灰二指厚,墙上挂的画作书法皆是烂若枯草。
参辛随意坐在阶上,头上房檐有几只野猫,寒风一吹,大门轰然大开!
裴义跑进来,拉住参辛,“沈先生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