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真够划算的,卖了忘川元君一个人情,卖了奉陵城隍一个人情,赚了凡人二百两银子,将来还不知道再卖某位仙僚的人情。
想到这儿陶然步履都轻快起来,哼着歌儿出了城。
杨员外怕他临时反悔,又怕他偷奸耍滑,天黑了才放他出城,目送他远去。
月色正好,陶然月下悠哉踱步,直到半夜月上中天才到杨府别院的门口。
这宅子荒了几十年,最近杨家人又短暂住了几日,所以荒凉中透露着整洁,在无人的深夜更显诡异。
不过陶然哪里能怕这些,就算他不是谪仙,这几百年的修行放在人间也算个有修为的精怪了,不至于被吓到,倒是更期盼里面陈设还在,高床软枕睡个好觉是正经。
陶然推开沉重的朱门,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吱呀”之声。
一点微弱的烛光从院子深处缓缓飘来,若是寻常人早就吓得拔腿就跑了,陶然却迎着那点烛火走上前去,看到底谁能吓着谁。
烛火飘近,照亮了眼前方寸之地,原来的一个手执烛台的少女,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穿戴整齐,冲着陶然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道长,你是我家老爷请来捉鬼的?”
这少女一派天真娇憨的样子,陶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少女倒大方,甜甜地笑道,“道长还不认识我吧,我叫画眉,是府里的丫头,老爷留我在这里看房子,说这两天会有人来捉鬼。”
“画眉?”陶然轻唤这个名字,心中的疑惑解开了。
他第一眼看见这名少女时便知道这是一只鸟儿成精了,可是明明说是让他来引渡亡魂的。
杨员外是个凡人不懂这些倒也罢了,城隍爷不该犯这种错,难道自己的修为不够,看走了眼?
直到那名少女自报家门说她名唤“画眉”,正好佐证了陶然所见,确实是一只画眉鸟成精。
世人所传的妖精大多都是有一副妖冶魅惑的外表,偏偏这画面如清水出芙蓉,乍一看倒像是邻居良家女子一般。
修为也浅薄得很,完全看不出陶然的真身,拿下她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陶然不着急着收她,倒更新看看她有什么计谋,练练心眼也好。
于是也笑着回话:“画眉姑娘,大家都搬走了,怎么你还留在这儿?”
“总要人看屋子的不是?别人都不肯留,只好我留下了,再说了我若不留在这儿都没人招待道长了,道长吃饭了没有?我厨房里正好备着几道下酒菜。”画眉热情地说道。
下酒菜?陶然心中欢喜,又蹭到一顿,可千万别是什么妖精使的障眼法让他空欢喜一场,欣然应允:“好呀,可有好酒?”
“有的,有的,道长随我来。”画面的声音充满了活泼。
“道长留步,去我院中坐坐?”一道清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还有其他人?陶然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回眸看去,月下站着一位白衣公子,拈着一支鲜红的桃花,站在月洞门边含笑而立。
陶然整个人顿在了原地,这个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陶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这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陶然不仅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甚至只能看出他非人非仙,却不知真身是什么。
陶然心思直,心里想着什么事嘴上就直接问出来了:“你是谁?”
那人嘴角噙着的微笑僵了一瞬,旋即笑道:“我叫方修竹,道长怎么称呼?”
陶然化身道士模样的时候就给自己拟好了道号,只是一直没人问他,现在听方修竹问话,便挺直了腰杆,只恨手中少了一柄拂尘,故作逍遥:“贫道南柯子。”
“南柯子道长?今年贵庚呐?”方修竹的笑容中带了些苦涩。
一个两个都在问他年纪,早知道就化身成白胡子老道,这样就不会有人质疑他了吧,陶然想报个三四十岁好镇场子,可这张脸太嫩,只好装高深:“方信士,你可曾听过道不言寿?”
方修竹也不执着于他的年纪,“是啊,山中无日月,不知人间岁月老,南柯子道长,可愿意去我院中坐坐?”
“好啊。”陶然心中惦记着收了这个小精怪,可嘴比脑子快。
“道长,你不吃饭了?”画眉急道。
陶然脚步不停地跟了去,对方修竹道:“你院里有酒有菜吗?”
“没有,只有清水一杯。”
“清水?也好,我喜欢喝水。”陶然说罢又冲着小画眉大声道:“你劳烦姑娘将酒饭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