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没成真,陶然心中说不出来的庆幸,要不就别撵方修竹走了?
脚步由远及近,阿青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大人,你怎么还不回去?奉陵知府已经连夜审完了案子。”
“这么快?可问明白了没有?”方修竹并不见喜色,反而是眉头微蹙。
“李大人出了名的铁面包公,当然问明了,就是贾习文贪恋美色,已经上报吏部了,要革除他的功名。”阿青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倒也在陶然的预料之中,本来就是来解劫的,太过顺利反而感觉不真实。原来贾习文和苏妙容前世的纠葛应在了这儿。
只是不知道被万人追捧的苏妙容还能不能看上一无所有的贾习文了?
这个处罚也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可置喙的,可是想到奉陵知府当初简单粗暴地审了陶然冒名学子一案,方修竹依旧不放心:“李大人是如何审的?贾习文都招认了?”
“如何审的我不知道,不过大人也不必担心,地方官审犯人自然是有一套的,我看了供状,贾习文已经签字画押供认不讳了。”阿青受不了牢狱里的环境,催促着方修竹:“大人快走吧,别守在这大牢里了,横竖也没冤枉他,不过是个正常断案流程,搞得好像亏欠了他许多似的。”
说到陶然,方修竹把心中的疑虑暂时放了一放,问道:“那陶然呢?”
“他呀。”阿青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李大人说了,这个人本来就有冒用他人身份的前科,又无故扰乱公堂,应该数罪并罚的,不过看着他跟大人相熟的份上就免了吧。”
这话让陶然有些不悦,什么叫数罪并罚,自己都已经不计较他从前的糊涂事,还敢提以前。
方修竹似乎比陶然更生气:“简直是胡说八道,冒用身份一案已经重罚过了,我还没跟他细算,扰乱公堂的也不是他。若他真的有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无需看我颜面,若他无罪更不可无故污名他。”
方修竹伸手拉起陶然要去跟李崇说清楚。
若是不是为了在方修竹面前要点脸,陶然才不在乎什么名声,不过他更关心贾习文和苏妙容今生能不能修得善缘。“那苏妙容呢?贾习文有迁怒她吗?”
阿青想了片刻才想起苏妙容是谁,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谁管这些啊,也就你把心思放在风月情分上,照我说关你几天也是应该的。”
就不该问他,陶然懒得跟阿青计较,横竖是怎样自己出去看看便知,便携着方修竹的手大步往外走。
没走几步方修竹突然绊了一下,陶然拦腰一扶才没摔倒,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旁边的铁栏杆里伸了出来,抓着方修竹的衣摆。
“你找死,也不看看这是谁就敢随便拉扯。”随行的狱卒一脚踩在那只手上,而那只手的主人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修竹制止了狱卒,命阿青将烛台拿来,俯下身去问道:“你拦我路是有什么诉求吗?”
一张布满血污的脸从蓬乱的发间抬了起来。
“贾习文?”陶然惊得倒退一步,他非凡眼,能透过皮囊一眼看出内在的魂魄,不然这张脸还真没法跟那个斯文干净的读书人联系在一起。
方修竹显然也是听见陶然的提示才认出眼前的人来,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昏暗的烛台在无尽的黑暗里只能照出一片狭小的亮光,看不清他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光是这张脸就足以惊到方修竹了,“你怎么成了这样?”
贾习文苦笑一声:“都说生不入衙门,死不入地狱,大人是衙门中人还用得着问?”
“你这案子也不是我家大人审的,你这话说给谁听?”阿青不乐意了。
“莫非其中有什么冤屈?”方修竹正色道。
贾习文无力地摇了摇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求大人救救苏妙容。”
“苏妙容怎么了?”陶然和方修竹异口同声地问。
可贾习文再也无力支撑,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陶然不懂人间律法,只觉得残忍,再想到此人还是从前的万九郎,心中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方修竹也恼火,质问狱卒道:“这是怎么回事?士子狎妓革除功名也就罢了,为何动用私刑?”
吓得狱卒连连摆手:“大人冤枉啊,这可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
狱卒不敢说,阿青却不顾忌:“地方官审案不都是有理无理先打一通板子的,继续嘴硬就还有大刑伺候。”
方修竹心里也有数,这通火也不能冲着狱卒发,只得强压着怒气对狱卒道:“去请个大夫来给他好好医治一番。”
狱卒诺诺点头,阿青深知他们阳奉阴违的性子,加了一句:“若有半点闪失拿你是问。”
外头也是月上中天,马车也已等候在外,方修竹铁青着脸道:“去奉陵知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