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凑成一堆你一眼我一语地说起自己的猜测来,陶然见墨书对这些闲言碎语上心,便拉着他走了。
谁料校尉的大嗓门却遥遥传来:“别看岑折柳以前风光,现在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被狱卒连夜审问刺客的下落,腿都打折了,脸也划花了,他靠嗓子起的家,喉咙里也灌开水,这下算是彻底毁了。”
“啧啧,造孽啊,可惜了一代名伶,我以前还爱听他的戏呢,若是没抓到那个刺客怕是命都保不住咯。”
“你也别可怜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算是罪有应得吧。”
……
听到这儿陶然站住不动了,墨书也紧张地抓紧了陶然的衣襟。
二人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走到人烟稀少处,墨书停下了脚步,“陶然哥哥你想去救岑折柳?”
“你觉得当如何是好?”陶然想到岑折柳那样高傲的人打折腿、划花脸、哑了嗓子,真的算是毁了他了,这个惩罚够重了。
墨书起初也深恨岑折柳,可听说他的遭遇也生出了跟陶然一样的念头:“岑折柳固然可恨,却也罪不至死。”
陶然唯恐墨书多心,所以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听得墨书如此说松了一口气,可还未开口,墨书却又道:“论理岑折柳不该死,可是要搭救他必然要陶然哥哥去投案,陶然哥哥在这件事中何其无辜,不该舍身相救。”
“谁要对他舍身相救了?”陶然笑着捏了捏墨书的脸:“我是想救他一命,可不想舍身。”
“那陶然哥哥要如何搭救他?”墨书抓着陶然衣襟的手下意识地越收越紧,他知道以陶然的品性断然不会对身受冤屈之人坐视不理的。
陶然到底不能在现在就据实相告,又恐墨书担心,握着他的手说:“我能救下他,也能全身而退,你信不信我?”
墨书怎能说出不信陶然的话,虽然见过陶然耍的小把戏,可到底不想陶然去以身涉险,“陶然哥哥一定要去吗?”
陶然轻叹一声:“我若是坐视不理,那岑折柳就会因我丢命,这就是惹了红尘因果,我不想再跟他日后有牵扯了,必须了了这桩事。”
墨书明白这个道理,又见陶然说得坚定,他没法反驳,只能握住陶然的手叹息道:“陶然哥哥一定要回来。”
“一定回来,你且回九霄宫等我,不许出门,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别信,我三日之后就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十里峰好不好。”陶然说得笃定。
也不知道墨书信不信这个话,却也没有再阻止陶然了,“好,我等你回来,不管你去哪儿,我生死和你一处。”
生死一处?这个承诺比永远在一起强,陶然仿佛又看见自己在九重天的仙职又升了一升,轻轻一拍墨书的肩往城内走去。
当陶然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看见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岑折柳,不过一日未见他像是从云端跌落进了泥淖里,可见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
陶然算是“投案自首”,加上郑大人现在依旧神志不清,所以暂时没人审问他,比岑折柳的遭遇好得多。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被关进了,也不能放岑折柳出去。
不过他自以为在人间学聪明了,也长心眼了,使了一两银子托狱卒带了一个药方给郑大人家送去。
没过多久便有个官员模样的人客气地来找陶然,说是郑大人服了陶然的药方失心疯便好了,却只好了两个时辰。
陶然放慢语调做世外高人样:“如何?这方子有效吧?不过治标不治本,治本另有他方。”
这个方子是陶然在药房里随意抄来的补品方子,吃不死人,至于郑大人的失心疯,必是受了惊吓走失了一魂才至少剩下的魂魄不安。
高墙锁链也关不住陶然,趁郑大人服药之际隐了身形在他旁边念了一段安魂咒,使得他能清醒个一时半会儿。
果不其然就掌握了主动权,既然是对方有求于自己,陶然也懒得听他们说的什么将功赎罪这一套,直接指着隔壁的岑折柳说道:“你们放了他,三日之后自会给你治本的方子。”
“这?陶公子怕是不知道吧,他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在这儿了。”
“这还用你说。” 没有谁比陶然更清楚个中缘由了。
来人显然做不了主,只能将话再传回去。
岑折柳虽一身血肉模糊,意识却还清醒,他不知道陶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实在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眼中尽是求生的渴望。
陶然看着他连冷笑也笑不出来:“你我就算缘尽于此了,三天的时间,你有多远跑多远吧,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