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不让墨书再去偷拿岑折柳的镜子,墨书也不和他倔,只把时间换成了下午。那个时点岑家班的人多在准备大戏开锣,陶然和镜灵大多也在外头寻着他们的有缘物。
岑折柳平日里也不在乐府台唱,他放妆台的屋子就空着了。
那日陶然和镜灵回得晚了些,就看到岑家班的后院围的人比戏台前的人还多,说是在审贼,这可比大戏好看。
陶然心中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挤进门一看,果然墨书五花大绑地跪在最中间,身边散落着几面镜子。
岑折柳的小厮料到陶然要管这等闲事,便先发制人控诉道:“上次说是冤枉了他,这次可是抓了现行,若不是打碎了岑先生的镜子,可又叫他得手了。”
陶然便知道墨书偷拿镜子的事发,但毕竟是几面镜子的事,至于动用私行把人打成这样。
陶然脱下外衫裹住伤痕累累的墨书不满地对班主道:“虽说墨书有错在先,也不过的几面镜子的事,我赔你就是了。”
墨书也自知是自己有错在先,羞愧之下也不敢看陶然的眼睛,主事儿的不悦:“我们这里审家贼是家事,不与外人相干。”
“是我指使他这么干的。”镜灵也缓缓开了口,虽然他不赞成墨书去偷拿镜子,但这事因自己而起,怎好推个干净。
他不比陶然那般见人三分笑,平日里面容严肃,目光自带审视之意,让人不敢直视。
主事儿的瞧不上除了一张不能换钱的脸一穷二白的二人。
但因岑折柳对二人虽不甚上心,却也不时地派人给送些衣食,不冷不热的,叫岑班主既懒得恭维也不好怠慢。
听闻镜灵此言不禁怒道:“好你个白眼狼,我供你们吃供你们住的,岑先生也待你们不薄,你们倒好,偷倒我们头上来了,报官、快报官。”
墨书听得此言吓得面无血色,拼命摇头:“不是他指使我,是我自己干的。”
陶然立马打圆场赔笑对主事儿的说:“不管是谁干的,我都跟您陪个不是,这几面镜子当我买下了好不好?”
“几面镜子?若真是几面镜子的事打一顿也就了了,你自己问问他还拿了什么?你也不想想,岑先生的屋子就是地缝你扫扫也够你们吃个三五年了。”主事儿的怒气冲冲:“我说他能有那么大的狗胆,原来有人指使。”
“你还拿了什么?”陶然不信墨书会贪不义之财,因主事儿的说得斩钉截铁,俯下身和声问墨书:“拿了什么都承认,我替你担着。”
墨书摇头:“当真没有拿别的东西了。”
岑折柳的小厮闻言扬声道:“岑先生的财物不登记在册的也无数,你若真不想那点什么,跑岑先生屋子里做什么?”
说着看见墨书的胸襟处露出一点闪闪的银光,伸手一掏,掏出一面镜子来:“你看着不就是了。”
墨书一急伸手就去抢:“这是我的。”
立马有人按住了他,岑折柳的小厮拿着镜子后退几步,冷笑道:“你的?你一个班主捡来的野孩子,连工钱也没有,有闲钱买这个?”
那小厮打量了镜子几眼:“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是有心之物,必定是哪个戏迷送给岑先生的,这种小物件在岑先生屋子里是不知数的,若不是抓了现行你就得手了。”
小厮一面说着,一面将镜子揣进了怀里,若非贵人送的值钱玩意,岑折柳不会放在眼里,多是便宜了贴身小厮。
可这些小厮也不愿这些小便宜落入旁人手中,是以把这些小玩意看得更紧。
墨书眼看着镜子要被他据为己有,发狠挣脱,伸手去夺:“这是我的,还给我!”
镜子是抢到手了,却少不了一顿拳脚加身。
待陶然讲他与众人阻隔开的时候,墨书已是头破血流,点点血迹洒落在地,犹紧紧地将镜子护在怀中。
分明就是欺负人,陶然气得想请一道天雷教训一下这群爪牙。
但他只是一个在负罪再身的谪仙,没有这个能量,只得将墨书护在怀中。
将沾染了斑斑血迹的镜子示给众人看,厉色道:“这镜子分明是我在城南脂粉店里买的,你们若不信可让脂粉店的掌柜来对质。”
“横竖他私自进了岑先生的屋子,自打上次岑先生屋子失窃,主事儿的可把岑先生的东西都好好清点了一遍,少了不少小玩意。不给个教训,人人都能一次为例。”
“就是、就是,乐府台也是有规矩的地方。”
“打一顿板子以后就老实了。”
“要不吊在门口示示众。”
……
早有人执棍立于一旁,见众人七手八脚拉不开陶然,不知是谁一盆凉水泼了过来。
深秋时节乍一盆冷水浇身,墨书登时冻得一个激灵。
陶然到不至于怕冷,却气得够呛,“蹭”地起了身,想薅住泼水人。
又想到镜子还在手中,恐磕碰了,信手扔给了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