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九郎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对李大叔道:“那就来两碗馄饨。”
李大叔愣了一下,他本是随口招揽一下生意,没想到还真能从万九郎手里挣到钱,别看他平日里小气得能把钱拧出水来,待客倒是大方。
忙收下铜板,下锅、调料一气呵成。
两碗热气腾腾浮着葱花的馄饨端上桌,陶然迫不及待地上手一大口,烫得直吐舌头还直呼:“太好吃了,世上还有这么美味的东西。”
万九郎迎着李大叔惊愕的目光道:“这孩子在山中饿了两天没吃过饭了。”又将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几勺到陶然的碗里。
陶然一口气连馄饨带汤吃了个精光,就差把碗舔干净了,他看着忙忙碌碌给客人下馄饨的李大叔小声地对陶然说道:“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凡人。”
“哦?怎么见得?因为他给你下馄饨吃了?”万九郎好笑道。
陶然认真地点了点头,万九郎不置可否:“下次看见他记得叫李大叔,吃了馄饨要给钱。”
陶然刚想问什么叫给钱 ,忽然听见一阵喧哗的吹吹打打迎面而来,是一队迎亲的队伍,带着大红花的新郎冲着万九郎道:“九郎你回来了?前日给你送喜帖你没在家,喜帖插在你家门缝里,还好是赶上了,晚上一定来喝喜酒呀。”
万九郎想着用着这身体也为他尽责吧,一面道贺一面应承了下来,一包大红色的喜糖也应声而至。
陶然刚想开口问点什么,被万九郎拿着一颗剥好的糖塞在嘴里,所有的问题都堵了回去,拉着陶然往街尽头的家走去。
陶然的腮帮子被糖塞得鼓鼓的,嘴上不能说,心里想着,刚刚那个人一定也是个好人,凡间好人挺多的,跟巧儿姐姐说的不一样。
镇子不大,就一条街道直通到底,当这条街快到尽头的时候,陶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万九郎,你说你住的地方有万家酒舍,为什么我一家都没看到。”
万九郎一边掏钥匙开锁,一边指了指头顶:“这不就是吗?”
陶然茫然地抬起头,直接这临街的木屋门口挂着一张简陋的牌匾,上书“万家酒舍”
……
万九郎原是酿酒为生,屋里一股浓郁的酒糟味,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各种高粱酒玉米酒…陶然自是不用招呼,每种都尝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还不如第一口的木樨花酿。
人没有巧儿姐姐说的那么坏,酒也没巧儿姐姐说的那么好,陶然有些索然地问:“万九郎,今晚要喝的喜酒会不会好喝一些呢?”
万九郎就想起两个月前,新郎官小五才从自己的酒舍里订了十坛子糯米酒,跟陶然刚刚尝过的糯米酒是一样的配方:“也许吧,粘了喜气自然什么都会更好的。”
于是在陶然的兴奋劲中,他迎来了一口并不好喝的喜酒,但酒桌上热闹远比喜酒让人开心。
听得拜堂的声音在司仪悠长的调子里传来:“一拜天地。”
“什么叫‘一拜天地’?”陶然懵懵懂懂地问万九郎。
“就是天地为证。”万九郎耐心地给这只傻桃精解释着人间寻常事。
“二拜高堂。”
“什么叫“二拜高堂”?”
“就是得到父母的首肯。”
“夫妻对拜。”
“什么叫‘夫妻对拜’?”
“就是两情相悦。”
“送入洞房。”
“那什么叫‘送入洞房’?”
“就是…就是一起睡觉。”
“九郎,这仪式都烂熟于心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呀?”一个声音高声打趣道,人群立刻又沸腾一片。一旁女宾桌上,一个女孩子在调笑声中掩面而逃。
那个掩面而逃的女孩儿一袭青衣,掩着面看不清容貌,但能看出身姿袅娜。
见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她和万九郎的身上,在一片暧昧不明的起哄中陶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想法“她长得好看吗”?
正想着,李大叔也过了推搡陶然:“那边派发红包了,你也是个半大孩子的,快去拿讨个彩头。”看着陶然在人群中如鱼得水般的欢乐,万九郎觉得纵使他没有慧根成仙,红尘炼心也是修行。
回到万家酒舍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了。
“万家哥哥,他们说拜了堂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陶然摆弄着手中的红包问道。
“怎的突然又改口了呢?”万九郎听着这个称呼疑惑看着他。
“李大叔说我直呼你的名字没大没小,要我叫你万家哥哥才算懂礼数。”陶然煞有介事地解释。
“也对,长幼有序是人间礼数,你未成仙,难免是要混迹人间的,守了这些礼数能少许多麻烦事。”万九郎并不反对。
“我想和你拜堂。”陶然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