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回答,无颜不动声色道:“姑娘当真不后悔?”
“我本一无所有,愿赌上一切,这便是我的决心。”
秦昭楚双拳攥紧,怕被对方看出,自己在豁出去的决意下,被压抑的动摇。
要求是他提的,可听秦昭楚爽快答应,面具下之人本心中不快,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又起了玩心,再稍稍戏弄片刻。
下个瞬间,无颜牵起她的手腕,轻盈地带向怀里,秦昭楚无力招架,僵硬地侧坐在他的腿上。
在她耳畔极近的位置,传来无颜慵懒略带促狭的诱劝声:“行胜言表,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遥见湖心亭中,人影交叠,念念知趣地遣走了仆从,自己也静候在,通向凉亭平桥入口处的围挡之外。
风动柔纱,凉亭四面束起的青纱帐,纷纷披了下来。
秦昭楚心下一横,双臂搭在无颜肩上,于颈后环抱,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不承想事发突然,唇齿相接,二人都撞破了唇角,渗出星点血花。这吻混着酒的浓香与血的腥甜,自诩千杯不醉的无颜,也不由得醉意萌生。
这个吻,太短暂,令人深醉。太仓促,令人留恋。
因着秦昭楚突然的大胆举动,暧昧的氛围在二人呼吸间滋长。无颜不自觉地伸手挽留,觉察到失态,他怅然若失地松开手。
“这决心,你看够么?”
秦昭楚双眼半闭,纤柔的双手描摹着无颜面具的轮廓,越说声音越小且含糊。说罢不安分地扭动腰肢,像是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不料重心不稳径直向后倾倒。
“小心!”
无颜探身,左手环住秦昭楚腰际,右手托住她的头,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受到牵引,秦昭楚顺势伏在无颜肩上,温热的鼻息规律地扑在他的颈侧。隔着衣衫,二人的心跳在拥抱中感受着彼此,就像多年前的那样……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他多想在此刻停留,将她永远地留在身边。他在心中自嘲:原本,曾下定了主意,在无名府,只做与她“萍水相逢”的无颜。本以为足以克制自己,不会贪恋在她身边的时光,如今看来,不过凡人尔。
想到这里,无颜才发觉,埋在肩上之人,好像半天没动。他屏息聆听,听见秦昭楚的呼吸声逐渐缓沉,原来已经睡着了。
见状,他笑了。笑她,也笑自己。
月影婆娑,花香伴道。
秦昭楚院外守着的家仆,见到主人抱着秦小姐,立刻恭顺地退到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跟在身后的侍女念念,手脚利落地轻轻推开房门,替二人开道儿。
无颜先以肘抵住床榻,轻柔地将熟睡的秦昭楚半身坐靠,再徐徐助其倒卧,最后将护在她肩后的手缓慢抽回,生怕惊扰到她的清梦。
念念眼尖,麻利地替小姐脱下锦鞋,自个儿带上门出去候着了。
无颜替秦昭楚盖好丝衾,正想离开时,听见她喃喃道:
“爹、娘、阿弟,别走,别留下我……”
原是梦呓,秦昭楚无助地抓住无颜的手腕,不愿放开。
见她眼角垂泪,眉间结愁,无颜心生怜爱,下意识想用指腹擦去泪水,又觉不妥,手顿在空中,悻悻收回,便离开了。
从袖中拿出两枚纸包,递给候在廊下的侍女念念,叮嘱道:“她醉得厉害,明日早、晚各一,混进甜汤里服用。”
念念道:“是,主人。”
无颜回望秦昭楚所在方向,续道:“最近,我会经常回来,正常备晚膳。”
念念应道:“奴婢记下了。”
无颜本来向院外走,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吩咐念念:“白天秦小姐要是闷得慌,可乔装随她出门逛逛。若她愿意,府里也任由她转。”
念念颔首:“是,主人。”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啰唆,无颜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温和地补充道:“只要她不走,什么都依她吧。”
这句话,像是交代念念,抑或说给他自己听的。
一夜过后,秦昭楚是被疼醒的。
说不清也道不明,到底是骨是肉,但凡接触床榻的位置,都无一疼得厉害,更不用说头部,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撕裂痛感。
宿醉后口渴得厉害,她强撑着起身,去给自己倒水喝。
却因手滑,不小心碰落了一只茶盏,啪地落地炸成碎片。
“小姐,您醒了。我来收拾,您先喝汤吧,这是主人特意命奴婢给您备的解酒汤,喝了就不难受了。”
听见声响,念念赶忙进屋,将端着的汤盅在桌上放稳,随后弯腰捡拾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