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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病房时,姐弟俩正挤在电脑前玩植物大战僵尸。
苏父苏母整理好情绪,拿出手机高兴地分享他们在冰岛偶遇到的极光,吃到的怪味雪花面包,去看了著名景点黑沙滩。
丝毫没有提及病情的事情,只说了要调理身体。
见状,苏职便也没有刻意去询问。
苏父苏母主动提出,打算从明天起每天亲自做养生餐送到医院来。
苏职回想起过去某次食物中毒的惨痛经历,赶忙出声打住:“爸,你们过几天不是还要去南君市出差参加一个重要项目的入股会吗?还是抓紧回家休息调整时差吧。”
“那有我们家最值钱的掌上明珠重要吗?”苏父不乐意。
苏职老成地拍了拍苏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苏天明同志,你已经过了耍小孩子脾气的年纪了。况且我这颗掌上明珠是要砸钱的,你得努力赚钱呀!”
苏母赞同道:“是啊,我来照顾糯糯就可以了。”
苏职逐个击破:“妈,我爸这种连领带都不会打的人,你真的放心他在外面丢人吗?”
苏母认真思考起来:“……有道理。”
苏父:“???”
苏驭:“……”
“再说张嫂不是已经从乡下老家回来了吗?”苏职趁热打铁,捅了捅苏驭的胳膊:“再说还有苏驭呢。”
苏驭见此连连点头配合。
最后苏职连哄带忽悠地将苏父苏母劝回了家,并且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聘请护工的提议。
美名其曰:独立自强。
好说歹说地把苏驭也赶回学校后,苏职计划去一趟季俞笙的办公室,却在路过护士台时被人叫住拦了下来。
小护士们整整八卦了一天。
此刻见到当事人,连忙讨好地递了瓶水过去,迫不及待地问:“你爸是苏天明吗?就是那个因为秘书报警的苏氏集团董事长?!”
听到这话,苏职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直接喷出来。
众所周知。
苏天明同志是商圈出了名的爱老婆典范。
去年苏氏集团招募了一批新员工,其中一个秘书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想要效仿影视剧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走捷径。
没料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秘书刚要凑上去献身,苏天明同志就立马跑出办公室报了警。
到了警察局,还抱着警察叔叔硬是哭了整整一个小时,说什么都要警察叔叔向老婆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件事当时在梧川市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当地电视台的社会新闻。
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苏职被矿泉水呛到,连连咳嗽了好几下:“咳咳……你们的关注点还真特别啊。”
“你看,我就说是吧。”刚才问话的人有些激动。
另外几个小护士凑过来,脸上带着浓浓的醋意,欲言又止地问道:“听说你早上查房的时候向季医生表白了?真的假的?”
苏职囧:“……”
这谣言传得也太离谱了吧?
“是啊,怎么了?”苏职倒也不屑于解释,耸耸肩,顺势开起了玩笑:“公平竞争嘛,我可以表白,你们也可以啊。”
小护士们面面相觑,显然都没这个胆量,又不服气。
吃完瓜的护士长这时终于站了起来,一副大家长的风范,笑着说了句公道话:“你们喜欢季医生又不敢追,还不能允许别人喜欢啦?难道还指望季俞笙为你们守身如玉不成呀。”
小护士们自觉理亏,纷纷泄了气。
苏职感谢地朝护士长点了下头,随后慢悠悠地溜达到季俞笙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看见人,想来是出手术或是门诊去了。
苏职也不着急,双手环抱胸前,安静地背靠门沿站着。
周围是不远处各个病房里传来的喧杂声,交织在一起,什么也听不清。
好像近在耳边,又好像隔得很远。
临近傍晚,漫天橙光。
暖黄色的落日光照得整条走廊美好温暖得不像话。
苏职低垂着头,静静注视着地面上浅浅的纹路,侧脸被夕阳晒得暖烘烘的,舒服得让人有些犯困。
她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过了几分钟,苏职重新睁开双眼。
她微微偏过头,穿过门上透明的玻璃望向办公室内。里面所有的书和资料都被其主人摆放得整整齐齐,蓝黑色的办公桌面整洁干净,一目了然。
强迫症肉眼可见的舒适。
苏职视线缓缓扫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饮水机旁边的一盆绿萝上。
小家伙长势良好,光滑油绿的叶片被夕阳照得略微反光。
苏职不由看得有些出神。
“来找我?”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倏然响起一道低沉微哑的嗓音。
苏职立刻回过神,扭头看了过去。见到来人,嘴角扯出一抹柔软的弧度:“嗯,在等你。”
季俞笙神色微愣:“那怎么不进去?”
苏职笑着摊了摊手:“因为你没有同意啊。”
“……”
她说得理直气壮,让季俞笙不禁愈发好奇这姑娘神奇的脑回路。
他伸手拧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季俞笙在办公桌前坐下,放下手里的资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职笑眯眯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抿着唇,想了下道:“来了解一下,我心脏里到底是哪个零件出了问题。”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
就好像在问他待会儿晚饭准备吃什么一般,松弛平常。
季俞笙凝视着女孩唇边的笑意,眼眸微动,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出他的犹豫和顾虑,苏职脸上的表情顿时认真了几分:“季医生,病人总该有了解自己病情的权利吧?”
季俞笙眸光微顿,回想起会议室里苏父苏母说的话,淡淡“嗯”了一声,随后毫无保留地向她转述了一遍医生们集体会诊的结果。
对于她,不需要隐瞒。
她……很聪明。
片刻,苏职听完只是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仿佛在听别人的病情一样从容镇静。
这反应同他以往见过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样。
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季俞笙眉心微蹙,企望从她脸上看出其他别的情绪。
亦或者是——“正常”情绪。
“季医生,你怎么比我还严肃啊?”
瞥见对面男人的神情,苏职没忍住打趣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双腿发软,然后仰天长啸,哭着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边说边配合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两下。
季俞笙:“……”
苏职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端测的目光,笑道:“这个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既然已经发生了,怨天尤人没意义。”
“治病这东西术业有专攻,你们医生说了算,我愁也没用。”
“所以啊,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
说完,苏职拍了拍椅子两侧的扶手,起身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季俞笙下意识出声问:“你去哪儿?”
“当然是回去睡觉啦!”苏职捂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回头朝他摆了摆手:“刚才等你等得我都困了,走了。”
看着慢慢消失在拐角处的清丽身影,季俞笙握笔的指尖顿了顿,两秒后,忽地侧头轻笑出声。
看吧!
她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