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的身份,这一点她自己所说的只有寥寥几句,我可以原话重复给你。
她确实曾说过,自己和那怪物零,都是‘被祂舍弃掉的无用部分,是祂抛弃掉的情感和欲念,人类的情绪于绝对理智而言,全部都是无用的牵制,祂无需理解人类的情感,只需要做出绝对冷静的判断,并让自己永远保持绝对理智。’
对于她和那怪物,我自己曾有一些推测,根据这些信息,我猜他们应该都是经由某些方式,被祂所分离出来的情感、欲念部分,这也恰好印证了我的猜测——祂,是一个绝对理性的存在。
既然如此,接下来就很好推测了,那怪物零满身嗜血和杀意,从头到尾都在渴望着一个人类的身份,又不具备思考能力,想来该是属于祂原本的欲念部分,或许你们也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并不受重视的,被制造出来的杀戮机器。
但至于那怪物为何如此渴望成为人类、蚕食人类,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想通,或许是由于,祂与人类有着某种我所不清楚的关系?我想身为硅基生命体的你,或许会有所了解。“
说到这里,乔弗瑞意味深长地看了编号011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似乎对此事也不再感兴趣。
如今他所求的无非只是自己和妻子能好好活着,而他的所求白棘恰好能够实现,能够想象,再多的探寻他也不再会费心思去关心。现下他之所以坐在这里与他们说这些,无非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未来活得更好些,而愿意给他们提供尽可能多的线索罢了。
白棘朝着他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接下来的信息。
乔弗瑞也不推托,索性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至于那裁决者,如此推断下来应该是被祂分化出来的,某些能够洞察人类情感的部分,我想你也能够感觉出,裁决者最令人难以招架的能力,便是洞察人心,并找出能够加以利用和攻击的点。
这个能力祂并不具备,据我所知,你们所经历过的所有审判和梦境,都是祂基于审判者所织造的梦境,而对个体所进行精神污染。
祂通过你们一次次穿越空间裂痕的行为,在你们潜意识梦境里植入了病毒序列,后来被你们破译后,相当于审判者最强大的能力对你们失去了作用。而当时你们对于祂来说,已经是需要被重视的敌人,也正因如此,审判者便逐渐失去了祂的信任。
根据我的判断,审判者如今的处境应该也比较尴尬,在我二十余年的观察中,并未发现除艾露恩和零之外的第三个代言人,事实上祂确实极为谨慎,我所能够真正接触到的,除了艾露恩和零,也只有一个龙族女王而已。
我想,有了这些信息,应该会对你们要做的事有所帮助。我追寻祂半辈子的时间,所能了解到的信息也仅限于此,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但我想有了我的血液样本、巨龙的身体残骸和艾露恩的佐证,你们应该能够得到远多于我的信息。“
说完了这些,乔弗瑞似乎也已经极度疲惫,他今日确实说了太多话,几乎将他半生所了解的信息全部交托给了白棘。
他所求的,本来也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王座,南方王国由谁继承与他何干?他本来也只想过最初那种小领主的日子。
他没什么理想主义,更无意当什么君王。他想要的从不是政权争斗,可为了那些无聊的政权争斗,他的半生就这样谨小慎微地过去了。
如今他总算是做回了最初的自己,只要有他的贝拉,那王国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白棘看向监狱里那个苍老而虚弱的男人。
最初见他之时,白棘只记得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阴郁男子,他似乎惯于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面上总是挂着难以捉摸的笑意,双眼却透着锐利和探究,一眼看上去,这样的一个人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后来乔弗瑞不再以幕僚身份出现,反而作为她最大的政敌逐渐浮出水面,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习惯于掩藏自己,是一个心思深沉、行事狠辣不留余地的对手。
如今乔弗瑞入狱,或许是因着那病毒抑制剂快要失效的缘故,或许亦是长达半年的逃亡,他整个人看上去早已没了最初那种沉着的算计之感,他像是累了,像是厌倦了这一切,反而丢掉了所有伪装的面具。
白棘心下并无波澜,她不共情任何失败者,更不会因任何表象而产生“同情”这种毫无意义的情绪。
但如今与这个失败者缠斗已经毫无意义,他的存在与否对白棘要做的事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她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蜷缩在监狱之中的男人,口中极快地丢出一句话:
“明日一早,会有人取你血液样本,然后虫族将即刻开始研究你的治疗方案。
十天,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
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那座阴郁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