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魔划不划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再划水,就会立马拥有一位可怕的深魔队长,”郁远攥着他们稀烂的数据报告,语气森森,“你们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清朝老尸吗?再加二十圈!”
“队长啊——”
众人早已对这位指导员彻底服气,嚎归嚎,步伐还是加快了不少。这时,他们见队长严肃地扶了下额角,随后招出个代班人,原地一晃,不见了。
陆家离基地不远,郁远没一会儿就从瀑布雨中赶回。别墅外的防御装置持续爆鸣,战栗的警告声融入了雨水。他远远望见别墅被不详黑影吞噬,陆池的房间已看不清。为防止打草惊蛇,郁远抹掉了自己的气息,选择从大门进入。
他在玄关甩下雨衣,身上携着冰冷的湿气。到了陆池房间,只见一条七八米长的蟒型深魔正盘踞屋内,信子蠕动着缠上了少年的脚。
陆池陷入了可怕的梦魇,脸色惨白,身体不停抽搐。他分明在屋内,却一身潮湿,汗水几乎浸润了半张床,仿佛他才是从雨中跑回来的人一样。
郁远用精神力强化五感,在黑暗中看见了陆池在无声而断续地叫他的名字。他的心底没来由地腾起了怒火,手腕一翻,短刀现出,如守护宝藏的恶龙亮出了獠牙。
“死蚯蚓,那是我罩的小鬼!”
巨蟒在十三区安逸惯了,等级虽高,却缺乏战斗经验,径直松开陆池选择逃跑。
郁远怎会放过它,白线甩闭窗户,人瞬间闪至其后,抓住滑溜的粗尾一刀刺下。混沌的黑气乍现,在屋内龙卷风般滚滚旋转。
年轻的特调员双眸发亮,往日沉静的深色眼眸变幻至妖异的金红。他拖带着巨蟒进入里世界,彻底放开了手脚,锋利的精神线自指间迸射,缠绕,束缚,撕碎了哀鸣的巨蟒。
郁远转着刀,上前踢了踢巨蟒尸体:“就这?原来是条要进阶的菜花蛇,你拿我的人当突破材料呢?”
“郁远……?”
郁远身形一僵,回头看见了躺在地上懵懵懂懂的陆池。
“……”
该死,小鬼怎么也进来了?巨蟒进来的时候碰着他了?
郁远只能想到这可能性,藏起武器快步上前,拨开了陆池汗湿的头发。
“这是哪,我在做梦吗……”陆池受深魔影响而发着高烧。郁远抚着他的额头,好家伙,得有四十度了。
“对啦这里是梦,你在做梦呢。”记忆干涉对觉醒的人无效,他只得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糊弄过去。
“你的手好凉……好舒服,你再过来点……”陆池已烧得不分虚实,虚弱地勾着他的手,猫一样在他手心蹭动。
烧糊涂了,胡话也多了。郁远真想把小鬼的样子拍下来,以后放他结婚时循环播放。为了让陆池以为这是荒谬的梦境,他得跟现实的自己反着来,表现得越离谱越好。
于是,他难得地任由陆池和自己的手贴贴,若放平常,早一个大逼斗就过去了。
“你好听话哎……但是你怎么会在这儿?”陆池满意于他的顺从,惬意地眯着眼喃喃,“我明明只会做噩梦的,难道你对我来说是噩梦吗……”
郁远眉头一跳,抬手就想弹他脑门,但想起小鬼这几年无依无靠,惨兮兮的,最后只是如爱抚宠物般轻拍了几下。
“就让你一次,啧,我是不是让你两次了……好了,以后你不会做噩梦了。”
陆池愣道:“居然没生气,果然是梦……换现实你得弹我脑门的。”
郁远嘴角抽抽,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陆池:“既然是梦……你狗叫一下。”
“小鬼我跟你讲,里世界可是个抛尸的好地方,你跟我提要求前最好过下脑。”
“过了,就想听你叫一下……两下、三下……”
郁远:“……”
二人揪着狗叫一事僵持许久,郁远最后也没狗叫,呵了两声。
陆池抱怨着:“你不要这样笑,你好好笑一次。”
“……”
郁远凶神恶煞地伸出两根中指提起嘴角:“可以了吗我的爷。”
“好丑。”陆池咯咯傻乐,如果不是没有力气,他肯定要像看马戏的观众那样拍手叫再来一次。
待陆池状态平缓,不再让他表演后空翻芭蕾舞等诸如此类的节目后,郁远才疲惫地带人切回现实。他把意识模糊的小鬼放在床上,仔细擦净了皮肤,期间报复性地重重弹了几下对方的脑门,最后又轻轻为其扎了剂特效针。
郁远忙忙碌碌收拾完房间,如释重负地抹了把汗,准备离开。
陆池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药效作用下,少年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凭本能努力抓住身边一切可以让他放心依靠的存在。
“你生个病还挺缠人。”
郁远嘀咕着麻烦精,缠人鬼,其实他轻轻一挣,就可以脱开。但他稍有脱离的迹象,陆池就会更用力地抓紧他,指尖如狗尾草般试探着挠他的手心,渴求这只手的主人能为自己留下。
感知到他没有明显的离开迹象后,陆池的手指才犹犹豫豫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郁……远。”
“啊,我在。”
“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都说你祸害遗千年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不难受了。”
“我拉不住了,你过来点,先别走……”
“……”
小鬼明明连用鼻子呼吸的力气都似有若无了,却将仅剩的力量都用在了留住他上面。
郁远叹了口气,默然着靠床坐下,手全程被倔强地牵紧。陆池的手热如烙铁,烫得他的手心也慢慢起了汗。窗外大雨滂沱,世界黑沉似堕入万米深海。
这间蓝白色的小小世界稳稳当当游入了静谧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