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塘这小子不会张着嘴乱喊吧。
什么狗屁学长,梁天尧跟他在一起了么。
梁树的脸抽搐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梁天尧朝自己走过来,路过自己的时候说了句“小树,咱们聊聊”,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外边走。
梁树心跳如雷地跟上去。
两人没走多远,站在门外田埂边,面对着一条水渠,也不嫌脏,跟商量好了似的同时盘腿坐下来。
梁天尧忙着翻兜里,老半天找出来半盒烟,开了盒盖,从里面掏出一条递给梁树:“来一根?”
梁树摆手拒绝:“我不抽烟。”
“啊,行,那我自己来……算了。”梁天尧忙碌着把东西又塞回兜里,手里拿着那根没放回去,在大拇指与食指中指之间夹着,手指有点发抖。
梁树看见他手指在发抖,敢情他刚才那副淡定样是装出来的。
自己不也是装出来的么。
梁树放侧边的手拧了自己大腿一把。
梁天尧把烟放地上,没抽,沉默老半天问了一句:“你过得怎么样。”
梁树挑挑眉:“挺好的,生活费管够,还能有剩。房子住着也舒服,不用自己攒钱买房,少奋斗二十年。”
“嗯,”梁天尧点点头,没看出来有点什么别的情绪,踌躇着又接了一句,“你妈妈怎么样。”
梁树顿了一下:“应该也挺好的,拿奖拿到手软,别的我不清楚了。”
“啊……”梁天尧舒了一口长气,但听着不像是松了劲。
梁树看出来梁天尧对自己和丰姝绾有愧,但自己心中也有怨。
就算是陌生人,梁树也能侃天说地聊上两句。但偏偏是多年不见的父子,两人坐一块,比陌生人还要尴尬,倒让梁树心里的怨气没处撒。
要什么话都不说,这气氛也太诡异了。
梁树回头瞄了一眼,就看见个空荡荡的大门,又转头瞥了眼梁天尧:“你跟那个小子在一起了?”
梁天尧笑笑:“你不是看出来了么,还问。你跟贺山就没在一起?再说,别叫人小子,他比你大好几轮。”
梁树不屑地撇嘴,他当然知道唐塘比自己大。贺山都得管人叫一声名副其实的哥,再说他还跟自己爸处着对象,能不大么。
就是这心里面吧,总有一道坎迈不过去。站坎上看人,人自然就小了。
“跟我妈离婚后好上的?”梁树还是没忍住。
梁天尧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梁树听这话,懂了,语气也冷了点儿:“你喜欢男的还跟我妈结婚?”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梁天尧知道梁树在想什么,急着要在儿子面前澄清误会,偏了半边身子朝着梁树,“我跟你妈结婚的时候我是真心对她的。”
“那为什么。”
梁天尧哽了一下:“你真不知道?”
梁树不明所以:“我怎么知道,你俩的嘴一个个跟被502粘住了似的,多严实啊。”
“我以为你妈会告诉你。”梁天尧咽了口唾沫,收了自己的眼神,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我大学学弟,被赶出家了之后来北京找我,我给安排了酒店让他住了两晚,被你妈妈知道了。”
梁树吸了一下鼻子:“他们说唐塘要死要活地非要跟着一个男人跑了,是你么。”
梁天尧夹着烟的手突然僵住:“他们是这么说的么——唐塘确实大学的时候对我表白过,但是他应该只是受不了这的氛围才离开的吧。”
梁树摊摊手:“这谁清楚。你接着说。”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吧,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了。”
梁天尧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终于点上了烟,垂眼看着火星子忽明忽暗,把烟送到嘴里深吸一口,接着又吐出来,跟神仙似的。
面上看着神仙,心里面指不定怎么混乱。
梁天尧吸一口就想一次当时丰姝绾站酒店房间门口的样子,手里还攥着手机,整个人跟家里的大理石一样冷。
他自诩家庭还算和睦,他和丰姝绾都有自己的事业追求,平时周末有时一起出去享受一下亲子时光。
两个人对这种生活状态还算满意,因此丰姝绾脸上一直流露出来的是明媚的笑,还流露着点儿艺术家独有的细腻微小的柔和情感。
每次想到丰姝绾的这种表情,梁天尧就觉着心在温水里柔柔和和地飘荡着。因此见到丰姝绾冷静得跟机器人似的表情时,梁天尧忍不住吓得一哆嗦。
他又吸了一口烟,目光涣散地看着前面。
这要怎么跟梁树说,总不能直接跟他说,你妈妈看见他和唐塘的时候,他俩正准备在房间里接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