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这人就他妈离谱。
自己也真够离谱的,两句话就被人哄得找不着北,什么离谱的要求都答应了。现在回过味儿来了,大腿一阵发酸。
梁树有点懊恼地想踹贺山一脚,最终收回了腿,想着省点力气。
转头看贺山,刚想刺他两句,突然发现他脸上湿漉漉的。
这也看着不像汗啊。梁树瞪着眼睛有点儿难以置信:“你不会哭了吧?”
他哭什么啊,自己才是该哭的那一个好吗。
“没,”贺山平复了一下,翻身从床上起来,“我换个床单,你去冲一下澡么。”
“你不去?”梁树问。
贺山噎了一下:“你先去。”
梁树冲完澡出来刚好碰着去上厕所的丁茂,两人都没想着把灯打开,厕所门口一碰,都跟见了鬼似的后退一步。
丁茂反应过来,埋怨地拍了下梁树的屁股:“你不是要睡觉么,怎么这个点了还没睡。”
梁树紧张得一抖,心突突地跳,努力装成没事人似的略过他:“没,又开了两把游戏。”
“好啊你,跟我打游戏你不打,自己偷摸着打游戏去了。”
梁树看着丁茂就要冲过来把自己拽走,眼疾手快地进了贺山的房间,装模做样打了个呵欠,赶紧把门关上:“困死了,我睡了啊。”
除去刚躺下的时候跟贺山对上眼了有点尴尬,别的还好。梁树把自己裹在干净的被单里,心里还挺熨帖。
在床上等了会,等到贺山冲完了澡也钻进被窝里,梁树一下子来精神了。
但贺山背对着他躺,跟没看见他这个人似的,整个床中间空那么一大截儿,贺山非得挨着床沿睡,要再往外翻点身就得栽倒下去。
梁树有点不满地喊了声:“贺山。”
贺山动弹了一下,身子基本没转,就头扭过来看着梁树。
“靠过来点,别待会摔了。”梁树说。
贺山往里凑了点。
“转过来呗。”
贺山翻了个身。
“你刚才是不是哭了。”
贺山又翻身回去。
梁树急了:“别呀,我又没笑你。”
贺山没搭理他。
这人还挺小心眼。
梁树想了老半天没明白贺山到底在想什么。
没指望着贺山半天放出个屁来,梁树朝他那边移了点,贴上他的后背被冰得猛缩一下。
“你用凉水冲澡啊?感冒了怎么办?”梁树皱眉,不满地拍贺山的肩膀,顺手想把人扒拉回身。
贺山背对着梁树,听着这句,眼睛有点发酸,知道梁树打心底里没生自己的气。
但僵持了这么久,又拉不下脸就这么转过去。
幸好梁树拉了一下没拉动,又来第二下。贺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顺着梁树的力道转身,把头埋被子里,朝梁树那边挤了挤,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
梁树一下僵住了,没敢动,过了好一会才缓回来,伸手轻轻搭贺山肩膀上,顺着后脑勺摸到头顶,又安抚似的摸了摸贺山的耳朵。
贺山的脸还埋被子里,梁树想开个缝给人透透气,被贺山死命地抓住,只露了头顶刺刺的头发在外面。
梁树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说自己和贺山认识这么久吧,老感觉他这人闷闷的。上有起早贪黑的工作压力,下有方英锲而不舍的口头催婚,要自己这么活几个月,早疯了。
这人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周围的人,最多就是自己闷着喝两口酒,也没祸害到别人身上去,一点发泄的途径都没有,身边还没有一个能说两句烦心事的人。
太压抑了。
梁树在学校里,还信奉点自由。这时候看着贺山,老觉得他活得太不得劲。自己就这么看了几个月就受不了,更别提贺山这么过了好几年。
梁树又摸了一把贺山的头发,心情有点复杂。
贺山闷被子里说了声“对不起”,梁树摸索着他的脸,摸到一手水。在床单上蹭了下,两只手臂环上去把人箍自己怀里,低头抵着贺山头顶。
“别说对不起了,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梁树这时候心里跟神仙似的平静,想着贺山这样也挺好,发泄出来心里就没那么憋屈。
自己偶尔这么当一回他的发泄对象,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还能给自己攒攒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