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欲走,却发现门帘闭合,无法打开,回头,沈溯四平八稳地坐在靠椅上,语气有些松动:“你性子还是这么急,这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宋言皱眉道:“那也不一定。”
话音未落,沈溯只听到“簌”的一声响,眼前晃过流金闪电,银光出鞘,一柄刀便抵在胸前。
他缓缓举起手。
宋言道:“开门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外头,一把在里头,我猜里头这把,就在沈公子您身上。”
她垂下眼帘,神情冷淡。
沈溯被人抵着心脏,应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却丝毫不见生气,甚至心里浮出一点理所当然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刀。
沈溯语气有些微妙:“你何必如此,我并没说不许你出去,也没说不和你谈。”
宋言观他神色,半晌,刀从左胸收回。
沈溯低低咳了一声,胸口滑出半截红线:“研究院那批药......咳咳.......是被劫了不错,但是被谁劫了其实不重要,方队一直在查拾荒者?”
宋言盯着那截红线,缓慢点了点头。
沈溯没察觉她这点犹疑,径直说下去:“你可以告诉方队,没必要查了。那批药本来就是引蛇出洞的幌子,帝都要变天,议会长清完议会厅那批蛀虫,下一件事就是清理那些藏在影子里的东西。”
宋言眨了眨眼:“你的人是这么和你说的?”
沈溯没有立刻回答,宋言明悟:“哦,那这话就是议会长说的。”
沈溯移开眼:“......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打听到的。”
宋言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
茶室一时无话。
须臾,宋言咳嗽一声,没话找话:“您的项链很独特。”
红色丝绦,间有鎏金相应,一点红缀在脖颈间,分外显眼。
沈溯扯出那截红线,底下缀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表面缠枝花枝叶摇曳,栩栩如生,花叶拥簇间,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尾端坠着只铃铛,去了铃舌,摇晃时不见响。
宋言从这只挂坠里,感知到一股强烈的生命力。
她心下一动,道:“您这只锁样式很好看,是哪家的?”
“家里长辈给的。”沈溯回答,旋即又把挂坠收回衣襟里,“你若是喜欢这个样式,找个金匠打一把就是,不过这是给孩子的,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要孩子。”
宋言沉默片刻,道:“算是有。”
沈溯蓦然抬头。
宋言摊手解释道:“家里养的小猫,喜欢金灿灿的东西。”
沈溯神情有些复杂,半晌才道:“原来宋姑娘看着不近人情,也是会开玩笑的。”
“不近人情,有吗?”宋言微微摇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茶汤溅出,素色桌布上,顿时湿了一片。
沈溯正想回答,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是先前的男侍,沈溯看到他,不由皱起眉:“我记得这边的规矩是,客人谈话时,外人不得入内。”
“对不起先生,但你们这边出了差错。”男侍微微低头,“本来该给您上新茶的,后厨搞错了,上的是陈茶。”
他站在门口,宋言觉得他似乎比先前高了一些,衬衫领口也开得更低些,便道:“我没喝出不妥帖。”
男侍低低笑了声,走近道:“小姐恐怕不常品茶,新茶香味清新馥郁,陈茶则免不了涩气,这和男人是一个道理,年轻的总比年老的鲜嫩些。”
新茶壶落桌,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正好遮住宋言打湿的那片桌布。
宋言难得抬眼看人,因为他这番高论,她问道:“你多大?”
“二十五。”男侍回答,他俯身过来,为宋言换上新茶碗,茶壶倾斜,碧绿色茶汤流出。
水汽氤氲,烟雾缭绕,一缕茶香窜入宋言鼻腔,侍者动作很慢,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气透着热气漫过来,气温慢慢升高,宋言觉得脸上有些热。
宋言忽然想起,家里浴室,也摆了瓶橙花味的沐浴露。
水流倾泻无声。
宋言忽地明悟过来,盯着碗中茶汤道:“确实是好茶。”
两人目光一触即收。
宋言仔细端详起男侍的脸,五官秀丽,肌肤润泽,头发中分碎盖,是统一的侍者装扮,脸上敷了层薄薄的粉,男侍一般不涂口红,涂也是涂裸色。
大体上是没错的,但细节上,这位男侍外露的肌肤上,并没有珍珠般的细闪,那或许是某种身体乳或霜,抹在肌肤上,晶莹透亮。
先前那个男侍,拿细闪当高光抹,闪得宋言眼花。
尽管五官几乎一模一样,但宋言定论,这不是同一个人。
茶汤倒完,男侍直起腰,睫如鸦羽,眼眸漆黑一片。
他轻声询问:“小姐一直看着我,是茶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茶很好。”宋言微微摇头,“我的问题和茶无关。”
男侍疑惑地“哦”了一声,道:“那小姐有哪里不满意呢?”
宋言思索片刻,问道:“你们这,除了茶,还提供其他服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