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偏头看他,这位沈家大少爷即使坐在车里,也不忘姿态矜雅,他撩起眼皮,和她对视:“宋姑娘不仅姓宋,还是宋家的旁支,这些年宋家出了个不肖子,日子难过,恐怕宋姑娘日子也不太好过。”
宋言反唇相讥:“原来沈公子耳朵这么长,不管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能听到。”
沈溯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听到,只是你知道,人一旦到了这个位置,总会有意无意知道很多东西。不管你想不想知道。”
他唏嘘道:“甚至你想闭目塞听都不可能,大多数事关系到你的性命,你不得不听。”
车内一时无话。
许久,宋言听着轰鸣声缓缓平息,淡声道:“如果您觉得自己身家性命受到威胁,大可以找我们方队求助,保护每一位帝都公民是军部的责任。”
沈溯微微挑眉。
车辆在军部大门前停下。
三个人从三扇不同的车门下车,苏妮还要把车开去地下车库停好,粉色suv扬长而去,三个人留在原地。
下午三点半,外勤组和普通坐班不一样,不需要等到下班时间,完成任务就可以下班,这四个人里,除了苏妮还在资料室工作,其余三个都是纯粹的外勤。
宋言头顶的阳光被挡掉一半。
沈溯靠过来,在她身前半米停下。
他道:“方队太忙,我以为你作为她的队员,会主动帮她分担工作量。”
宋言挑眉看他,似是不解。
沈溯微笑道:“所以我想把身家性命交到宋姑娘手里,不知道宋姑娘,接不接得住。”
宋言思索片刻,回答:“你敢给,我就敢接。”
沈溯点头道:“那好,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我想请宋姑娘喝下午茶,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
......
军部附近的巷子里,一辆破旧的四轮车在角落停下,这里是监控死角,几小时都没人路过。
胖墩盯着显示屏,描述道:“我们的任务对象回到军部了,至于头儿你那位......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看方向是往内环开。”
他顿时醒悟过来:“哦,头儿,我懂了,你是刻意接近那姑娘,好借机接近任务对象是不是?这招高啊,兵不血刃,还能借刀杀人。”
他啧啧称奇,姜夜白却匪夷所思地望着他,道:“你在说什么?”
胖墩摸了摸鼻子,疑惑道:“难道不是吗?头儿你一定是早就调查过我们的任务对象,接近苏家养女难,但利用一个孤女还不容易?头儿你为了完成任务不惜出卖色相,混进任务对象的队友家,甚至连您的爱宠都丢在那,我今天去找您,它还咬我!”
姜夜白眉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开始担心家里那头蜥蜴会不会吃坏肚子。他摇了摇头,道:“你的想象力确实很丰富。”
胖墩观他神色,发现自己确实会错了意,自言自语道:“那头儿你为什么一直潜伏在一个不相干的人家里,不是因为任务,总不会是因为......”
姜夜白问道:“因为什么?”
胖墩神情有些严肃,他捉住姜夜白的手,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里,诚恳道:“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是那种关系。”
姜夜白眉尖微蹙:“什么关系?”
胖墩深沉道:“人的感情有很多种,有的像亲情,有的像爱情,有的像友情。但是有一种感情又超越这三者,那是你午夜梦回的故乡,是灯火阑珊的伊人,是......”
姜夜白打断他:“说人话。”
“哦,好的。”胖墩停下来,简洁道:“就是,命运让你们相逢,你们此前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命运的操纵下,你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觉得简直是命运让你们走到一起。”
姜夜白眉头简直要拧成八字,道:“你能举个例子吗?”
“能啊,就,我和我哥吧。”胖墩张口就来,“我哥不是我亲哥,所以我们不是亲人,爱人就更不可能了,但是如果只说是朋友,又有点普通了。”
“反正我在刑狱司和斗兽场那会儿,都是我哥罩着我,我哥是个狠人,我不一样,我觉得给人踹一脚就踹一脚吧,但是我哥一定要给我找回场子。”
“我当时问我哥为什么罩着我,他说因为我长得像他早死的弟弟,行吧,我也算靠脸吃上饭了。之后我哥在地下越混越好,甚至成了王牌角斗士,我也就跟着鸡犬升天......”
幸福一点点爬上胖墩面庞,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缓缓咧开一个笑,似乎在回忆那段往事。
姜夜白奇怪道:“你喜欢你哥?”
“怎么可能,你不要玷污我和我哥之间纯洁的感情!”胖墩声音突然激越起来。
“哦,行,你不喜欢你哥,那你和我讲你和你哥的故事是想干嘛?提点我?有情人终成兄妹?”姜夜白道。
胖墩手里的显示器“滴滴”地叫,他沉默片刻,意识到自己跑偏了,掰正道:“不,我只是想说,我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有家的感觉,虽然我们那时候白粥都不一定喝得上,但那种感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所以,我悟了。”胖墩本想仰头望天,但客观条件限制,他只能望着车顶,“头儿,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第一次有家的感觉,觉得一起喝白粥也心甘情愿,那么你们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这下轮到姜夜白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开口:“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啊。”胖墩摇头,“也就最近跟着咱们队里那群姑娘,追了几集偶像剧吧。”
姜夜白嘴角抽搐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道:“少看这些东西,会变笨。”
显示器还在“滴滴”地响,姜夜白接过来,显示屏上,已经无法检测到那辆黑色迈巴赫的踪迹。
他按下静音键,显示器登时消音,胖墩问道:“这......我们的任务对象还在军部,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姜夜白微微摇头。
“今天就到这里,人家是养女,不是傻子,你一直跟着,会被发现的。”姜夜白关闭显示器,顺便把车熄火,从车上下来。
车门从里推开,带起一阵风,胖墩眼前划过一道银光闪电,是皮衣敞开的拉链扣。
姜夜白脱下外套,搭在后视镜上,里头是熨烫得整整齐齐的荷叶衬衫,领口开得不高,露出一截竹节般的锁骨,肌肤素白。
胖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成一系列动作,才想起来问他:“头儿......你终于疯了?”
姜夜白睨他一眼。
“什么疯话,我下班了。”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