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没有继续问下去,“嗯。”
现在病房里只剩她们,秦舒坐在床榻边,举起商凝的手腕贴在脸颊。外面的太阳刺眼,秦舒来医院的路上,隐约还能听到蝉鸣。但商凝的体温却如此低,皮包骨的手臂硌的秦舒难受。
秦舒什么也不想地看了商凝好一会儿,她放下商凝的手,替她掖好被子。起身离开时,秦舒注意到心电监护仪上那不讨喜的数字。她弯腰,用下巴蹭了蹭商凝的额头。
秦舒不认为自杀就是懦弱,她搂住商凝,心想:“如果你真的撑不下去了,就睡吧。但我好想让你陪陪我,多陪我一会儿。”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着急走......
我舍不得你。
岑莜照例公司医院两头跑,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杳无音信。那日顾亦将张宇轩扣下,岑莜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她似乎只能无能狂怒,但她再次听到张宇轩的消息时,张宇轩死于心脏衰竭。
居然那么轻易就死了,岑莜不知该何去何从。她现在没有倾吐的对象,连咒恨的人也没有了。岑莜四舍五入地打了个胜仗,但又好像没有。
真没意思。她想。
街道两边的枫叶已经变红,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商丽君捡起一片叶子,放在一旁的灌木上。她又回到曾经和商凝一起生活的地方,她不认为自己会记错,她一定在哪儿见过秦舒。
今时不同往日,很多建筑都变了样。商丽君回到曾经居住的别墅,她在这里住了两三个月,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在检查出肝癌的一段时间里,商丽君原本都不打算治了。她年纪大了,想少受点罪。结果被得意门生知道了,好说歹说将她劝到医院里。搞了半天是误诊,这让商丽君哭笑不得。
二楼的书房放着泛黄的纸张,这些东西当年没跟着商丽君赴美,想来也不重要。
商丽君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打开一看原来是本日记。也是,没人说话时,只能写写东西排解心绪。
2005.11.2
小孩都是这么吵吗?好想毒哑。
“这......”
商丽君手指按在泛黄褪色的纸上,心想:“自己年轻时脾气这么大吗?”
商丽君看出来自己年轻时不爱写日记,每条日记的时间间隔都挺长的。她读着这些文字,如视珍宝。突然,她按住一角,“是了。”
2012.3.16
这孩子胆真大,也够聪明,抱着商凝喊姐。顺道解决了仪器问题,也不算是多管闲事。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岑莜周三下午雷打不动去看商凝。一进门,她就看到秦舒。
秦舒身边站着金桂,自从商凝昏迷,金桂一直是秦舒在养,就像当初的小二一样。明明是商凝忍不住投喂,最后都是秦舒养。
秦舒现在不工作,有时能看商凝一整天。商凝的房间秦舒定时去打扫,房里的茉莉早已枯萎,秦舒每次打扫都会带一朵回去。徒有虚名的花店没有花,秦舒挂上了歇业的牌子。那是商凝的店,秦舒想让她自己打理去。
秦舒最讨厌等,可对于商凝,她只能等。
秦舒坐在病床边看着商凝,笑得那样恬淡又悲凉,就只是看着她。
秦舒轻轻握着商凝的手,心想:“狗我养,房子我扫。你这人,睡又不睡、醒又不醒,真得很讨厌。”
岑莜看着眼前这一切,裹紧风衣退出医院,正好和商丽君打了个照面,“阿姨,我妈上午才跟我念叨你。”
“改天去看她。”商丽君笑笑。
岑莜:“那我回去让她时刻准备着。”
商丽君问:“秦舒现在是守着商凝吗?”
岑莜:“嗯。”
商丽君推开门时,秦舒正在给商凝擦拭脸颊。见商丽君来了,她礼貌地叫了声“姑姑”,然后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商丽君开门,“秦舒,2012年,你跟着父母来到京城打官司。”
秦舒闻言一怔,在她愣神的空隙里,商丽君继续道:“随后,你与父母走丢。”
商丽君客观又平静地陈述着当年发生的一切,秦舒听完后忙不迭地打断她:“您的意思是,我和商凝十几年前就见过,是吗?”
商丽君皱着眉,仿佛在说:“这不显而易见吗?”
“但我没印象,一点都没有。”秦舒望着商凝,渴望从商凝这张脸窥探过去的痕迹。
如果以前见过,为什么商凝从来没有说过?
“你的胎记还挺像一朵五瓣花。”
电光火花之间,秦舒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她当年,真是因为好心才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