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你到底在听些啥呀?”尤礼兴无奈摇头。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窗外有几户人家也点亮了灯。
啪——房间里的光亮骤灭,窗边的尤清木猛地回头,问道“发生什么啦?妈妈?今天做饭的不是爸爸,应该不会跳闸的呀。”
旁边一脸黑线的尤礼兴:突然想给这小棉袄一个弹脑门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有一个小小的移动光源向这边靠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是林宜清澈温柔的歌喉。和着尤礼兴五音不全的破锣嗓,整首生日歌唱的令人一言难尽。
“来许愿吧!”林宜朝尤清木招招手,笑道。
“呜……这就来。”尤清木的声音有些哽咽。
“瞧把你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像个八百年没过过生日的可怜鬼。”尤礼兴在一旁戏谑道。
“我……我还以为你们把我的生日给忘了……你们今天都没一个人问过这个事……”尤清木把这话说完,哭得更大声了“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木木了!”
“不会不会,爸爸妈妈永远都爱木木!”林宜连忙蹲下,摸着尤清木的小脑袋安慰道。
“木木别哭,我保证,爸爸妈妈对木木的爱,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尤礼兴也有点慌了神。本来想给木木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吓到她了。
尤清木突然止住哭泣,一脸正经地看了眼窗外,似乎是想数清外面的星星有多少,但仅是一眼,尤清木又哭了起来。
“爸爸妈妈不爱我了,今天外面一颗星星都没有!”
“额……”尤礼兴想起来,今晚多云,明天降温来着。
“有!谁说没有的!”尤礼兴撸起袖子,伸手给尤清木来了个超响的弹脑门,属实是下手勉强留情了。
“啊!疼!”尤清木双手捂住脑门,脑瓜子嗡嗡乱响,眼前直冒金星“嘶——”
林宜真是服了这父女俩,轻轻扒开尤清木的刘海,又吹又揉“包包散,包包散……”
“你,你!趁机报复!”尤清木顶着红肿的脑门,又疼又气“之前我说你炸厨房,所以你弹我!”
“是吗?爸爸在帮你看星星,你应该看到了吧,又大又亮!”
“哇!爸爸欺负人!”
“......”
......
“尤清木……”
“尤清木?......尤清木……”
“尤清木。”
“嗯?”尤清木突然回过神,归安梨此刻正站在她旁边。
“我叫了你几声,都没有反应。”归安梨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莫名的,尤清木从中听出了几分担忧。
尤清木没敢回答。她能感受到自己眼眶很热,嗓子很哑,脸上也留有几道风干了的泪痕。想必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很丑吧。
尤清木视线躲闪,错开了归安梨询问的目光。
尤清木没有说话,但向来聪明的归安梨也没有识趣地离开。
当——当——当——当
零点的钟声响起,尤清木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在窗户边站了这么久。
“‘想来今天正好也是令爱的生日,你们就不想回来看看她?’......‘看来你倒是很了解你的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尤清木突然想到了今天谈判时候他们的对话。
尤清木突然挽起了袖子,伸手,蓄力,一记实实在在的弹脑门狠狠落在了归安梨脑门。
“嘶——你干什么?!”归安梨的语气难得这么激动。
也就是趁着归安梨如此不冷静,她才敢明目张胆对上归安梨的视线。但是,尤清木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
从决定逃跑的前一个星期开始,她的全部神经,所有精力,都在为能够顺利行动而高度集中,疯狂消耗。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行动,但凡稍有不慎,她都会迎来一个惨不忍睹的结局。她在刀尖上漫步,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每一步的背后都是万丈悬崖。
如今,初识地球外的世界,她已经知道了父母的死亡是多么的可悲而渺小。如果当初父母没有死,那么至少现在她不会如此一无所有,像个没有根的蓬草,孤独地飘过世界的每个角落。
她好累啊。这十几年来的孤独空虚,终于在这片寂寥的星空下爆发了,天地如此大,她早就没有家了。费尽心思逃离地球又有什么意义呢,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早就不在了,又有谁能够一脸欣慰地夸赞她,说,木木你做得很棒!
尤清木现在没有勇气对着归安梨说出任何祝福的话,归安梨也是一个不幸的人。如果此时由尤清木对她说出祝她生日快乐的话,尤清木只会感到更加难过。
对上尤清木复杂的眼神,归安梨只觉得内心一揪——她眼里的悲伤太浓烈了,漫出无言的悲伤将归安梨紧紧包围。
归安梨的身体动了动,她想做些什么。
看着归安梨慢慢朝自己靠近,她坚定的目光正牢牢锁住自己。尤清木害怕了。她害怕归安梨一下子就看穿她弱小彷徨的内心。
尤清木任命地闭上眼。嘲讽也好,不解也罢,她会准备好接受接下来归安梨的所有攻击。
突然,一股熟悉的冷香窜入鼻尖,自己好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后背,惊得尤清木浑身一颤。
似乎是感受到了怀里人的颤抖,那只手先是一愣,随后用更温柔,更轻慢的力道轻拍后背,一遍又一遍。像是安慰小狗那样,不急不慢,耐心十足。
鼻子好酸,喉咙好疼。眨眼间,眼泪流得更加明目张胆,更加放肆。尤清木哭出了声,下意识回抱住了归安梨,将头埋向归安梨的颈间。
“生日快乐。”尤清木含糊道。
“嗯?”归安梨没听清。
“......生日快乐!”尤清木加大了音量。
“嗯……”归安梨轻笑道“谢谢你!”
此时时针刚转过一圈。
好还赶上了,勉强算的上祝福成功。尤清木吸了吸鼻子,内心庆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