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经过了五点多,孩子们见天已经渐渐黑了,怕回去晚了家里人数落,就都回去了。
只剩下一个小男孩一人独自留在小山丘上。
他家里只有年迈的高祖母与他相依为命,高祖母已经将近一千岁,年纪大了神志有些不太清楚,时常分不清自己玄孙和儿子。
他常把玄孙当儿子叫,后来小男孩渐渐也习惯了,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纠正对方她的儿子早在几百年前就去世了。
他时常不愿意回去,一起玩耍的朋友离开后也只是呆在原地久久不动弹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以后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未来?为了提前适应一下。
还是想去工厂里偷些玩具出来?也许他是不想的,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偷,也许他也不想偷,只是觉得整个世界很没有意思。
与他相伴的高祖母很没意思,与他玩耍的朋友们很没意思,村里那些大人格外没意思。
*
突然耳边传来喧嚣,他隐隐听见工厂内有人在大声呵斥什么,这是他不常能听见的,工厂内总是除了工作运作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围墙上站着的看守总是站着笔直,只要他不尝试靠太近,他们就不会驱赶自己。
他抬头看去,瞧见围墙上的看守都不见了,紧紧只是过了大概几分钟,里面传出惨叫,紧接着是密集且整耳欲聋的音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只是本能觉得害怕。
那些嘹亮而急促的爆炸声,仿佛是恼怒的雷神在空中轰鸣。每一次音爆都如同巨浪翻涌,一个接一个,没有丝毫停歇。
厂内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每一声都如同灵魂的哀嚎,扎心而撕裂。
这场‘战争’不过十分钟便结束了,里面再无半点响动。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时之间仿佛迷失在无尽的迷雾中,脸上带着一抹茫然,无助,还有惊恐。
但他迈开自己的脚步,他感觉自己的脚都不属于自己了,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靠近那扇大门,可大腿就是不听使唤,往那扇大门处走去。
他停在了转角处,脑袋伸出半个在外面观察着玩具工厂的后门。
不过片刻就见十一个人从厂内走出,有九个穿着白色短袖衣与白色长裤,其中一个还挂在同伴肩上,看上去昏迷不醒。
两个身穿纯白大褂的被另一个人推推搡搡走出来,看上去极其不愿意。
他们手上拿着几把黑色的物品,不知那是什么,可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首那人突然将头转过来,正巧与他对上视线。他心中一惊,猛的将头缩回去,在最后一刻他看见对方朝他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恐惧所支配,心脏砰砰直跳,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如同战鼓般敲击着每一根神经。每一次心跳都如同一次紧急的警告,宣告着自己正身处于一种危险的边缘。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转身疯狂地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脚步变得急促而无序,仿佛被不可见的魔手推着一样,每一步都似乎是在逃离某种不可知的恐惧。
逃出百米远,他听见身后的轰鸣声,偏头望过去,一架飞船腾腾升起,如同一只巨大的金属鸟儿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翅膀般的引擎的推动下,犹如烈火中的星光。它咆哮着,向着远处疾驰而去,留下一道模糊的光迹。
他松了口气,一刹那仿佛整个身体都被释放,疲惫感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卸下了沉重的负担,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后被汗水浸湿。
呼出的气息中夹杂着疲惫和满足,他感到整个身体仿佛从一场激烈的冒险中获得了解脱。手掌抵在地面上,感受着土地的凉意,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只是这片刻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感到一丝不安,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不远处一人的身影,出现得突兀而诡异,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一种莫名的警觉涌上心头。身体的疲惫仿佛一瞬间被一股警觉的能量冲散,他不禁警惕地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靠近的身影。
随着那人一步步逼近,他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氛围,像是夜色中隐藏的不详预兆。
是之前与他对视上那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极具攻击性的容颜与血红的晚霞所融合,每一个轮廓都仿佛由艺术家精心雕琢。然而,与其俊美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心底出现的一阵莫名的恐惧。
那人明明笑得很温和,让他毛骨悚然。
“小朋友,你知道这个星球的贵族住在哪里吗?”他走到男孩面前,优雅地蹲下身子,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如同毒蛇般狡诈而锐利,犹如两颗寒星深深扎入男孩的灵魂,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
男孩唇瓣颤抖,指向杰里米·阿格拉沃尔城堡的方向。
“多谢。”那男人起身,没再看他一眼,向着城堡的方向去了。风吹过,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悲凉,夜晚的宁静被这离去的身影打破。男孩静静地坐在原地,思绪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那个神秘,美丽又极具危险的陌生人,他留下的印记在男孩心中悄然生根,成为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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