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也不恼,微笑着称赞了几句,几人让了座,各自坐下。
纪令霜年纪还小,少见外男,裴钧依次向女孩子们见礼,她羞的红透了脸庞。
顾瑜怕纪令雯不好意思开口,先道:“说起来,我们尚未向裴家哥哥姐姐道谢呢,之前临安送到纪府的茶叶,清香回甘,比起苏州的碧螺春更为浓郁,大家都很喜欢。”
裴钧眼睛清亮亮的,笑道:“这不值什么,各位在苏州时盛情款待,在下和家兄舍妹都感激不已。”
裴铃姝也跟着叽叽喳喳:“纪姐姐家别院的厨子当真出色,那一道鱼脍,鲜美无比,我们在临安吃的都远远不如。”
纪令雯微笑道:“回去我便找那厨子,细细抄来膳方给你。”她话锋一转:“今日陆妹妹怎么没来?我思念她那一手琵琶绝技,还想和她请教呢。”
裴钧神色不变:“家母今日有恙,表妹不大放心,留在家中照料。”他轻轻补了句:“表妹自幼养在我家,与母亲感情深厚,时常在长辈处尽孝。”
顾瑜见他神色十分从容,似乎毫无作伪,不由得放下心来,在桌子下微微扯了下纪令雯的袖子。
纪令雯道:“原来如此,陆妹妹真是纯孝之人。”她假装看不到裴铃姝撇了撇嘴。陆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并不在意,只要裴钧不会娶她就行。
几人聊了几句,自然又拐到音律上。
裴铃姝清唱了一曲临安小调,与江北的小调想比,这首曲子更温柔缠绵,婉转动听。
裴钧抚掌道:“铃姝妹妹的歌喉愈发精进了。”他转向纪令雯,温柔道:“纪姑娘的笛声,我们也许久没有耳福了,可否赐以仙乐?”
纪令雯并不推辞,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私囊,解开扣子,正是那只紫竹小横吹。
裴钧神色微动,静静的看着她。
本来这样的目光,定会让纪令雯面红耳赤,但是她此时却完全冷静下来,仿佛已经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她没有吹自己普的那曲,而是吹奏了裴钧手抄寄来的《梦江南》。
一曲奏闭,众人如痴如醉,裴铃姝喃喃道:“当真是不虚此行。”
裴钧连连击掌:“比起大半年前,又不一样了。纪姑娘这一手真是出神入化。”
纪令雯这时才飞红了脸,微微低下头。
众人又喝了一盏茶,裴钧便起身告辞,虽然大随朝男女大防并不严格,他也不好在女眷堆里待得太久。
到了下午,宾客渐渐离去。裴铃姝恋恋不舍的牵着纪令雯的手:“纪妹妹,你定会在江宁多待几日的吧,改天我就让母亲下帖子请你们过府去玩。”
纪令雯自是答应,将裴铃姝送至垂花门处。
夜里回了房,纪令霜熬不住玩了一整天,早早去睡了,三个小姐妹凑在等下,一边说话,一边赏玩今日叶氏送来的一套琉璃八珍像。
丫鬟掀了帘子进来通报,几片小小的雪花顺着帘子的缝隙扑进来,正是纪夫人,后头跟着几个丫头,还提着食盒。
“母亲,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外头是又下雪了么?”纪令雯连忙起身,见纪夫人身上的大氅,薄薄盖了一片雪珠子。
纪夫人让丫头服侍着解了大氅,坐到案边:“这种宴席,人来人往的,反倒是吃不好。我去你叶姨的小厨房弄了些鱼汤面,你们当宵夜吃了吧。”
食盒打开,果然是四只小小的白瓷盅,揭开是热腾腾的鱼汤面,汤色浓白,一股鲜香气味。
纪令雯笑道:“还是母亲最懂我,只是霜妹睡了,她的这碗就便宜我了。”
纪夫人爱怜的看她:“你呀,多大人了,还要贪吃么。”
顾家姊妹见纪夫人冒雪前来,知道她们母女必然有体己话要说,喝完汤便起身告辞了。
待丫头上前,收拾好碗筷,纪夫人才道:“我今日在裴老太太面前道,女儿尚未定亲,老太太直说要为你相看呢。你今日见到裴钧了吗?”
纪令雯微微低头,少倾才说:“见到了。过几日,也许裴家会邀请我们过府去做客。”
纪夫人颔首道:“如此甚好。我今日看裴老太太和武氏的形容,裴家确实是大家族,家中女眷十分严谨。既然开了口说要为你相看,必然不会随便打发了。我们且看一看。”
她今日,状似无意的提起大半年前,裴家兄妹在苏州别院暂住一事。裴老夫人应当心中有底。